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消失了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就能恢复自由了……可是他会死的吧——他会死吗?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一如他的摇摆不定的心。昆玉用指尖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望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启唇试探地唤出一个对自己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夕照?”
他是王朝的七皇子,死了不是最好吗?心底有个声音恶狠狠地提醒他。昆玉转过身,仰起头静静地等了一会,晚风吹散了他的呢喃:“我叫昆玉……”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月下一道熟悉的清呵打断了他的话,浑身狼狈的夕照捂着脸颊,只剩下一对澄澈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单薄的身影透着些许遗世独立的孑然,昆玉蓦然扭头过来打量着鲜活的人,有一瞬间被夕照清澈的眼睛看透心思的恍然。
“你这个罪魁祸首连个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夕照揉着自己的眼睛,嘟囔道,“这一推可是蹭到了我的眼睛。你大概也就喜欢盯着我的泪痣看,要是不小心蹭没了,以后你不愿意盯着我看了怎么办?”
“罪魁祸首?敢问我犯什么事了?”
夕照别过脸去,隐藏自己微红的脸颊,小声道:“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的,可不是罪吗?”一见昆玉犹如一汪清泉的眸子凝视着自己,他心里又生出几分胆色:“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看上你了,不行吗?”
痴人说梦。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盯着,四个嘲讽的字绕到唇边却始终没有一吐为快。
记忆中,昆玉的视线在面目狰狞的头颅上停留了一瞬,忽然反问那位白发苍苍的妇人:“若是以后有人对我无理,但我不想让他死呢?”
妇人双目浑浊,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来,精神都矍铄几分。她嗫嚅着,嘴唇一张一合——
“轰隆隆——”
乌云滚滚,一声闷雷在滂沱大雨中炸响,整个世界仿佛都震颤了一下。雨点劈头盖脸地落在屋顶上,耳边俱是惊心动魄的嘈杂声,隐约夹杂着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谁?”昆玉警惕地坐起身来,眯起眼注视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我看你房里的烛火还亮着,没睡着吗?”门口的人带着一分谨慎与委屈,轻声道。
桌上的蜡烛已然剩下了一半,火光在透进房内的劲风中摇摆不定。昆玉皱着眉,一出口毫不留情:“被你吵醒了,什么事?”
“我有点冷,能进来吗?”夕照似乎更委屈了。
一打开门,就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被窗外倾盆大雨洗涤过一般,未染上任何尘埃,让人一对望便禁不住沉溺了进去。
大力把裹着棉被的人推到了床上,昆玉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轻蔑,开始宽衣解带:“总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住手……别脱衣服!”夕照抱着被子缩在床尾,看着他顶着一张禁欲美感的脸庞脱衣服,脸颊止不住一片绯红。
灵巧的指尖刚要拂去雪白的中衣,忽然面前的黑影像是某种兽类一般扑了过来,霎时昆玉整个人仿若置身于冬季结冰的湖面上,冷冽异常。
夕照用温热的被子裹住他,而他自己的双手则牢牢地抱在上面,脸颊殷红如血:“每次打雷,你房里的烛火总是会亮一晚上——所以我就想来陪陪你。你、你不要考验我的定力!”
满腔怨怼似乎都打到了棉花上,昆玉垂目没吭声。其实他不是惧怕打雷,只是每当下雨天,他都会不太舒服,总觉得身上冷冷的,冻得他难以入眠。
然而如今有人牢牢地抱着他,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度。
这一觉出奇得让人心安,昆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夕照在他身边沉睡着,安静而美好。昆玉伸手抚摸着那段隐约透出皎洁光晕的雪白脖颈,感受下方温热的血脉,还在汨汨跳动着——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尸首分离。昆玉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不设防,他的手缓缓用力,却在触到他光滑的皮肤上之时蓦然向下,最终变成了一个拥抱。
视线滑过夕照熟睡的脸庞,紧闭的眼睛与盈盈欲滴的泪痣,最后是柔软的唇瓣,然后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上面触碰了一下。
这时又是一道响雷,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昆玉努力克制着,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老妇人的脸在记忆阴影中若隐若现,喋喋不休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许久后,他扇了自己一耳光。
被雷声吵醒的夕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扑着他躺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听着耳畔重归于均匀的呼吸声,昆玉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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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boy也就谈恋爱的时候智商不够用,或者说懒得用。
昆玉:……蠢。
夕照【委屈】:只在你面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