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长老养的小狼,小名叫阿木。”出尘摸着那条狼的耳朵,语气低落又慈爱地说道,“它还活着,这可太好了,我都没想起它来。”
朵朵赫看着对方脸上陡然柔和起来的神色,只觉得这副情景相当荒诞――于是不由得离他们俩远了些,奇道:“难道这狼还有大名?”
出尘点点头:“大名叫尉迟木,五长老要认他当儿子呢。”
朵朵赫捧场地笑笑:“这样啊……”
出尘没看他,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只搂着这匹被尉迟辰养得没什么出息的白狼沉默下来,看着天池另一端渐渐沉入山下的太阳。终于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孤独和悲伤。
他挑出几粒毛皮里的草籽,难以承受地恸哭出声。白狼也通人性一般呜咽起来,
等哭够了,出尘抹一把脸,拍一拍身前的小名叫阿木的白狼,捧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将其推开。
阿木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面前人,仅剩一个边角的夕阳将光线斜射入它灰黄色的眼睛中,显得颇为有灵性。冲着相当于半个主人的出尘动作僵硬地晃一晃身子――它并不会摇尾巴。
朵朵赫看着可笑,便也凑上前来。谁知他刚刚往前靠近不足三步,白狼立刻两条前腿仆在地上,口鼻上皮毛皱起来,呲出尖利的犬牙,冲他低声咆哮着发出威胁的怒吼。
朵朵赫见状,立即识趣地不去惹它,笑道:“别看被养得这样熟,生人靠近时还是有点狼样子的嘛。”
出尘起身退后两步,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他回想一会儿,疑道:“狼?”
朵朵赫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笑:“难道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畜牲什么吗?”
出尘没有接话,看着脚下已经恢复平时一般憨厚模样的白狼阿木,心里极为惊讶,恍然大悟地想起――古日台的那位阿婆身边的,是不是一匹狼啊?
狼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只大黑狗的神态,动作,习性,回想起来都和自己这一只一般无二。所以才会那么大块头,才会那般凶恶,宁可背着耳朵咆哮也不肯叱一声。
是了,一定是,哪里有长成那样的狗?
这么说来,难道那位阿婆并不简单?那古日台的百姓倒底去了哪里?这位婆婆是什么人,左护法一伙的不成?专门把守在上山必经之路上,难道是为了放哨吗?
祁素要斩草除根,难道这哨,就是放的自己么?
出尘越想越怕,越想越忧虑,只觉得四处都会跳出人来追杀自己,恨不得立刻离开天山。
“少圣主,节哀顺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留得青山在,总有卷土重来之日。”朵朵赫见他目光灼灼,只顾盯着一处发狠,只好又出言安慰道,“大难不死,都是造化啊。”
出尘吸吸鼻子,因为刚刚哭过一场,还带一点鼻音。
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少圣主这个称呼?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呢,因何出现在生人止步的东天山?要是平日里,你就要被挑断手筋脚筋了。”
但因为声音太含浑不清,所以并没有什么气势。
朵朵赫点点头,很诚恳地回答:“刚刚好像有人叫您少圣主,您是万金之躯。”
“之前好像说过,我叫朵朵赫,对,就是那个天下第二神医朵朵赫。”他指一指自己,对出尘介绍道,“在下师从仁增先生,是他老人家的二弟子,不才,只是在玉门关内小有名气而已,您不认得我,很正常。”
天呢……竟然是神医。
出尘仔细回想,记得听非兰说过这几人的名号――吐蕃起死回生老仁增,北有奇难杂症朵朵赫,楚水蓑衣毒圣楚轻涵,这三人并称当世三大神医。
仁增当年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谷玥,二徒弟朵朵赫,小徒弟是谁倒没有听说过。
谷玥比前两个徒弟要早入门二十年,年纪也大得多,从医几十年,获得了江湖中医仙的盛名。
只可惜医者难自医,谷医仙在五年前去世,算得上是英年早逝。终身未嫁,也没有子嗣,令天下倾慕之人扼腕叹息。她只有一个徒弟,便是楚轻涵,年仅十九岁,如今的天下第三神医,蓑衣毒圣。
世人对第二神医是第三神医师叔这件事津津乐道,多年来热情不消,包括当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非兰。
原来早有所闻――要不然觉得名字耳熟呢。
“你上山做什么?”出尘问。
“……这不是,没看见有人守山么,就来……”朵朵赫挠挠头,心虚地笑一笑,“挖雪莲。”
“哦。”出尘闻言,难得冷漠地哼一声。
所以当下,天下第二神医做出来的事情也不比汉人药商高明多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