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怯拈了块茶糕,放入口中慢慢嚼着,手里又捧了一块,才又踱回原位落了座。她吃得极慢,似是颇为专心,又似另有心事,余光却将一旁二人瞧了个仔仔细细。头一块糕点落入腹中,第二块也咬了一半,方听得卢小姐恭恭敬敬地开了口:“先前是我冒犯了,还望秦姑娘海涵。只因深陷困境已久,实在不知如何破局,情急之下便失了方寸,兼之久居深闺,见识短浅,难免不自量力。只想着放手一搏尚有一线生机,不想竟成了班门弄斧,倒教秦姑娘看了笑话。幸而秦姑娘胸怀宽广,不以为忤,反悉心指点,种种教诲我必牢记心中,引以为戒。”
秦怯初时尚且悠然,越听眉头却皱得越紧,好容易待她说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道:“果然是卢老爷的女儿,说起话来也是一样的路子。不必这么给我戴高帽,我最是个没皮没脸的,便是你们把我夸上天,我不愿帮的忙也绝不会帮。但若是我高兴,应下了的事必将尽力去做,只是向来天不从人愿,怎么做是我的事,成与不成可不归我管。”
“不知秦姑娘可否告知,我爹请姑娘帮的是什么忙?秦姑娘是应了,还是没应?”卢小姐本自躬身垂首,闻言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秦怯,神色分外凝重。秦怯毫不闪避,倒迎着她笑:“卢小姐不是早有猜测?”
卢小姐垂眸道:“只是猜测罢了,况且现下想来,这猜测怕是并不确切。”
“正是如此,只是与卢小姐所想也相去不远。”秦怯笑道,“你足够了解你爹的心思,却不够了解你爹的做派,更不了解我。在我面前,你爹可算不上坦诚。是以你猜中了你爹的心思,却猜不中他与我对谈的结果。你爹对她怕是早动了杀心,只是说不出口,正巧,我也不爱脏了自个儿的手,便只应下替他解决此事,左右不过要他颜面无损罢了。他真是我见过最好面子的人,或者他这样地位显赫的人,总是好面子的。若他能直截了当对程庄主如实相告,毁了这婚约,以短痛解长痛,哪还有这许多事情?这其中白费了多少工夫,他也不在乎,只因他要的是结果,无损颜面足矣。你这事上,自然也有转圜余地,只看你是要破釜沉舟,还是从长计议了。”
秦怯嘴快,几句话便将与卢老爷相谈一事透了个底,虽因并未细说,免不了教人云里雾里,但卢小姐听在耳中,心中已是踏实了几分,再开口时便从容不少。
但听她问道:“破釜沉舟如何?从长计议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