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沉默了，他对面的祝岚喝了一大口冷掉的茶，艰涩的滋味在舌齿间蔓延。

“当我知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北亡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不敢相信。”星宿道：“虽说现在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他，但能做到瞒过所有天神的眼睛炼造庞大的行尸军团的，你还能想到谁？”

祝岚猛地想起那天北亡说过的话——

“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必须打破以往的规矩。”

“想要对付魔族，也许要用他们的办法……”

“我一定会找到消灭魔族的办法的，一定会的……”

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祝岚想起那天在池塘边，北亡脸上眨眼消失的狰狞，再看着桌上摆着的所有证据——

“北亡不会跟魔族为伍，更不会炼造行尸这般的怪物。”祝岚道：“给我几天的时间，我要去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星宿点头：“我来找你，就是因为你最近在人界，动作能施展开，除你之外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的怀疑，就连星芒也不知道。”

毕竟指控三界神君是大罪，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星宿的怀疑，一切都是空话。

祝岚没有要把星宿的怀疑告诉北亡、让北亡自己解释清楚的打算，换句话说对于祝岚而言，现在的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如果没有星宿今天这一番话，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北亡那边，可随着这几天他剿灭无数魔族巢穴后，他也渐渐发现了事情的诡异。

那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行尸，往往祝岚追着他们的气味跑了许久，气味就突然消失，不管祝岚如何追踪都找不到它们的位置。

或许真的只有北亡有这个能力，能把那么多的行尸悄无声息的藏起来。

“如果真的是他，你会怎么做？”星宿问道。

“我不知道。”祝岚摇头：“如果真的是北亡，其他天神出手就是自寻死路，可凭我们几个大天神，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星宿给祝岚倒了一杯茶：“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个人让他无法下手，那就是你。祝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记住，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祝岚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当茶杯放在桌上的瞬间，祝岚面前的星宿化作一阵风飘出了茶楼，好在周围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祝岚坐在茶楼里，一壶茶喝了一整天。直到茶楼要关门休息，他才慢吞吞的付了茶钱下楼离开。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向自己跑来。

“先、先生……”居北辰满身是汗的站到祝岚面前，刚开口说话脸色就突然涨红，祝岚见他嘴唇苍白毫无血色，还来不及说话，居北辰就直直倒了下去。

“这孩子……”祝岚无奈叹息，明明这居北辰修炼的神力不足以支撑他跑这么远的路，可他依然大老远的跑过来，回想起自己离开前，并没有告诉他和阿云自己要去哪里，这孩子是怎么找过来的？

后来祝岚从询问居北辰，后者只是害羞的摸摸鼻子，说自己闻到了祝岚身上的气味，这才一路追过来的。

横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居北辰，祝岚探了探他的脉，看来是跑了太久超过承受的能力才失去意识的。

找了一家附近的客栈，祝岚把居北辰安置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运作神力为居北辰治疗，烛光在不透风的屋子里闪了下，祝岚眼看着床上的居北辰变成了数十只灵蝶。

“神君，您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过不去？”祝岚转过身，看着北亡坐在木桌边，正似笑非笑的看自己。

“几天不见，你又收了个新徒弟？”北亡道：“这孩子灵根倒是不错，不过修炼太过急躁，完全不会运用神力。”

“年轻人，偶尔会做些不可理喻的事。”祝岚站起身，走向北亡，道：“这大晚上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死尸的事，你已经发现了吧？”

祝岚不避讳的点头，道：“那些神出鬼没的怪物，我原本以为是魔族一类，却不想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北亡道：“我怀疑神庭内有魔族安排的眼线，炼造死尸的人，也许跟他有关。”

祝岚眉头深锁：“当真？你有证据吗？”

“有人偷入藏书阁，撕掉了炼造行尸的那一页，而我自始至终没感觉到魔族的气息，也就是说，是神庭内的人做的。”

“而且我在神庭里发现了有人私下炼造死尸的痕迹，但那人做的很干净，我现在还查不到他的身份。”

祝岚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是一次机会。”北亡道：“勾结天神炼造死尸的，必定是魔族，我想让你进入他们的内部，得到他们所有消息。”

祝岚表面波澜不惊，心中犹如波涛翻滚，在北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对孰是孰非有了判断。

“想知道魔族的消息，必定要爬到魔族很高的位置上。”

北亡站起身，道：“我相信你，子羲，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派你去深入敌营，我们才有机会化被动为主动，在魔族还未出手之前，一举将他们消灭。”

“那我呢？”祝岚反问道：“神君，我能完全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