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别扭的接过帕子，先是擦干净了壶嘴，然后小心翼翼的在自己嘴边沾了沾，少年的动作很笨拙，就像是努力在讨好祝岚一样。

“谢谢。”少年把水壶还给祝岚，帕子却握在了手里。

“小娃娃，你家在哪儿啊？”祝岚看少年一脸茫然，又问道：“你住在哪里？”

“青山寺。”

少年嚅动着嘴唇，小声说出了那三个字。祝岚随手把水壶挎在腰间，然后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正好跟你顺路，我送你回去吧。”祝岚扶起少年，见着少年的两条比柳条粗不了多少的腿，皱了皱眉。

这孩子看着也不过十岁左右，可这比纸片儿还瘦的身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青山寺是佛门圣地，如果这孩子真的住在寺庙里，总不会连包子是什么味道的都没吃过吧？

少年拽着祝岚的衣角，坚持不用祝岚帮忙要自己走回去。祝岚给他捡了一根木头当拐棍，少年道了声谢又颤颤巍巍的往山上走。

少年走的很慢，祝岚照顾他的身体也走的很慢。应该半个时辰就能走到的路程，被俩人这般磨蹭一直走到了天黑。

“你已经十六岁了？”祝岚不敢相信少年说的话：“那你怎么会如此瘦弱？是生了什么病吗？”

也许是从未感觉到有人对自己施以善意，少年往祝岚的身边靠了靠，他道：“方丈说我不是生病，只是命不好。外面的人都不喜欢我，也没有收留我的地方，只有青山寺愿意收留我。方丈说我不能见外人，所以整天把我锁在塔里。今天是我趁师兄不注意砸坏了锁，才偷跑出来……”

祝岚问他：“青山寺的方丈锁了你多久？”

“我不记得了。”少年摇了摇头：“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方丈让我在塔里读书，塔里有好多好多的书画……”

夜间的风冷了些，祝岚脱下外袍披在少年的肩膀上。这外袍对少年来说似乎有点厚重，却是少年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想起之前地痞说过的话，祝岚又问少年：“你平日住在寺庙里，一日三餐可都吃的饱？”

“三餐？”少年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祝岚：“方丈说，我一日只能吃一餐……”

祝岚的表情冷了下来，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想追问少年那每日一餐里吃的都是什么，不过看少年现在这样子……

少年瞥着祝岚的脸，他被锁在塔里十六年不懂人情世故，却也明白这个长相极为俊秀的大哥哥有些不开心。

少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他拄着木棍努力跟上祝岚越来越快的步伐。

深夜时分，祝岚敲响了青山寺的寺门，守夜和尚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着灯笼出来。和尚打着哈欠，先是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祝岚，紧接着看到了祝岚身后的少年。

“你个小东西！我们找了你一整天！”和尚伸手要拽少年的耳朵，祝岚一步上前挡住了他的手。

“阿弥陀佛。”见有外人在，和尚收敛了不悦，道：“这位公子深夜来寺有何事？”

祝岚不动声色的把少年护在怀里，然后冲那和尚道：“找圆慧方丈。”

和尚打量着祝岚，见他眉宇间气度不凡，身边隐隐有神力流动，想来是位不能得罪的贵客。

“公子里面请。”

少年躲在祝岚的怀里，看着旁边引路的师兄暗暗瞪着自己，他害怕的抓着祝岚的衣角，祝岚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祝岚把少年护在臂弯里，同时把小和尚的表情收在眼底。

佛堂内，方丈圆慧早已在此等待。看到祝岚走进来他点头问好，可在看到祝岚护着的那少年时，圆慧却皱起了眉。

“阿弥陀佛，子羲尊神，您这是何意？”

祝岚看了眼躲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抬头看向圆慧——

“先生看的还尽兴？”

居北辰的声音突然在祝岚身后响起，祝岚眼前的画面随即变得模糊，他还来不及听自己开口说了些什么，梦境就被化作一片白色的烟。

祝岚睁开眼睛，发现居北辰正用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祝岚的表情有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窘迫，刚刚他趁居北辰睡熟时偷偷潜入他的梦境，本想着能找到和他相识的画面，却没想到是那副场景。

祝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抱歉……”

“无妨，反正那也是先生的记忆。”居北辰的手指缠上祝岚的头发，好似玩心大起。

“那个孩子就是你？”祝岚的喉间动了动：“他们为什么说你……”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而已，我早就忘了。”居北辰往祝岚身边凑了凑，见祝岚没有拒绝，他心情大好。

“先生，你的神力已经恢复了吧？不然怎么会能入了我的梦？”

祝岚听着居北辰话中的笑意加大，他脑袋往后仰。

“其实我……”

“先生。”居北辰拽着祝岚的头发：“其实你也是担心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