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星摇如愿以偿,嘻嘻一笑,这回乖乖躺倒在他身边,“那就好。”
“我说什么你都信?”杨怿颇感好笑,侧头看着他,“我要是骗你呢?”
“骗我也信了,又不吃亏。”叶星摇不以为意,单手撑着下颌,和他对视一笑,“而且你也不会骗我,我猜你真的叫杨怿,对不对?”
“是,这的确是我真名。”杨怿点了点头,“你下次见到惊秋别忘了告诉他。”
“哦?就是彤管有炜,说怿女美的那个怿吗?”叶星摇听他这么一说,显然心情又好了些许,不知从哪儿拿出他的红玉箫,冲杨怿洋洋得意地一晃。
这句诗是说男子收到心上人送的红色箫管心情愉悦,夸对方的模样很美,这红玉箫原本就是杨怿所赠,又有怿这个字,叶星摇话中深意尽显,杨怿笑了一笑,却并未介意他所说:“所以你一直把我送你的箫带在身边?”
“那当然,你前脚送给我,后脚人就不见了,我要是不保管好,万一日后见到你,你朝我兴师问罪怎么办?”叶星摇见杨怿伸手来拿,立刻将箫藏到身后,“你看一眼就行了,现在这可是我的东西。”
“……你今年三岁吗?”杨怿想起叶星摇并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已经看过这箫,在心底暗暗一笑,自顾自说道,“就是这个怿字,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她取这个字的意思是,希望我这辈子每天都能过得快乐自在。”
“原来如此……那你娘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两人认识多年,叶星摇还是第一次听杨怿说起父母身世,不由地心生好奇,“是她亲自告诉你的么?”
“我出生不久他们就去世了。”杨怿淡然说着,神色平静,“这事是他们朋友告诉我的,听说我娘年轻时长得非常美,那些初次进谷的人亲眼见到她,都以为她是下凡的仙女。”
“正常。”叶星摇笑道,“有时我看你也很像下凡的仙子。”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杨怿又是一阵语塞,心头刚刚涌起的愁思,瞬间被搅得一干二净,不由地气道:“就你会说话,能不能少说两句?”
“是真的,你还记得长大后我们在竹林里重新遇见的那次吗?”叶星摇翻了个身,和杨怿肩膀挨着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我当时看见你坐在树上,还以为来了个神仙。”
“我还记得那棵树很高,上面开满了白色的梨花,你也穿了一身白色,看上去真是……”叶星摇回想当日情景,只觉得恍若隔世,“反正那一幕好看极了,叫人终身难忘。”
杨怿瞧着叶星摇如梦似幻的表情,不知为何被逗得有点想笑:“那是因为你傻,整天想着修仙飞升,才会把我错认成神仙。”
这话倒不错,叶星摇从小便向往天宫里的神仙,一心想着某天能来个道士教他修炼法门带他飞升上仙,因此将一身轻功练得登峰造极,此刻被杨怿提起儿时旧事,叶星摇虽感不好意思,却也并不介意,笑着回道:“那也得看那人是谁,难道何世安往树上一坐,我也能把他当成神仙?”
“那是他不好看,如果换成其他人怎么说?比如说梧桐楼那两位姐姐,或者惊秋和慕姑娘。”杨怿所说的两位姐姐,便住在他之前提到的梧桐楼,二人是江湖上一对有名的同门姐妹,传说二人医术高明,皆可妙手回春,除去医术之外,容貌也是极美,一个明艳无匹,一个秀雅绝俗。
“不行,你说的这些人,哪一个都没你好看。”叶星摇肯定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么好看,你娘肯定更好看,所以真被人认作仙女也不稀奇。”
“叶星摇,光凭你这张嘴,不娶个姑娘进门真是可惜,试问天下哪个姑娘受得了?”杨怿听他没事干总是绕着弯夸自己,被夸得起了一身鸡皮,又是好笑又是来气,“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干吗要来缠着我?”
“哈哈,没想到啊杨怿,这话居然也有你对我说的一天。”叶星摇一听之下,不由地眉开眼笑,“真是报应不爽,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流芳谷里,你——”
不等他说完,杨怿脑海中灵光一现,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好了你别说了。”
嘴巴被捂住叶星摇也不肯消停,兀自冲他挤眉弄眼,杨怿看得哭笑不得,叹气道:“还好我爹娘去世的早,不然他们看到我把你领回去,只怕还要把我赶出家门。”
“那怎么会?”叶星摇使力扒开他手,笑着说,“你爹娘一定是很好的人,就像师父师娘,如果我爹娘也在世……”
说到这里,他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笑容瞬间变得牵强起来,几乎在脸上挂不住。
杨怿见到叶星摇脸色,知道他八成是想起解笃之所说的话,他斟酌片刻,认真道:“星摇,你人也很好,你的双亲一定是很好的人,无论他们是谁。”
“是吗?”叶星摇垂下脑袋,出了会儿神,低声道,“我一直以为我的父母只是寻常百姓,随手将我遗弃在路边,是师父碰巧捡到了我,今日听解师叔提起,方知我的身世原来也有隐情。”
“杨怿,如果我不是他们捡来的,师父师娘为什么从来不和我提起我父母?”
叶星摇抬眼望着他,神情里透出些许不安:“我常听师父师叔说起当年江湖大乱,有不少恶人横行武林,他们烧杀掳夺,无恶不作,我的父母会不会是当年被师父亲手杀掉的某个恶人,师父看我年幼可怜便收养了我……”
“别瞎想了,不会的。”杨怿将手放在他肩上用力一按,温声道,“你怎么不想想,你师父将你立为下任阁主,若你父母不是好人,他们未必会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我练武根骨奇佳?”叶星摇眼露迷惘,疑惑道,“毕竟御霄阁后辈里没人打得过我,你一说我才想到,也许我之所以学武很快,很可能是我父母本来就武功高强,所以……”
“你若真是恶人之后,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岂不是更加危险?”杨怿摇摇头,笑道,“说来说去,倒觉得这人身份有些像我。”
叶星摇一听,立马否决道:“你胡说什么?我自己胡乱瞎猜,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么说也没错,我同你一样,也不记得我的爹娘,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杨怿示意叶星摇先别着急,不紧不慢道,“你不是告诉过我吗?一个人的身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杨怿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语气轻柔和缓,听来如同春风般和煦动人:“按你这样推断,你不过是胡乱猜测,而我确实就是七音鬼童,那我是该从出生起就怨天尤人,还是放任自己作恶多端?”
听杨怿这么一说,叶星摇连连摇头道:“没有,这些你都没有。”
“你说得有道理。”叶星摇这回不等杨怿再说,便果断道,“我不想了,你也别想了。”
杨怿见他这么快便找到转机,顿时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了他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可没有旁观,我就是你的当局者。”叶星摇冲他一笑,忽然俯下身来,两人挨得太近,杨怿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紧接着却被人拉了起来。
“杨怿,你躲什么?”叶星摇别有深意地望着他,眼里露出促狭神色,“我只是想拽你起来,去找个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