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电话传递过来的磁波，李再生的声线听起来有种抑郁的低沉。

“呃……差不多想好了吧。”虞晟说：“去杭州拍可以吗？”

“那很近诶。什么时候？”

虞晟说：“五六天之后，我正好有事要去杭州，到那边踩好点了再通知你来。”

“行。”李再生的声音忽然模糊起来，充斥着嘈杂的背景音，“我要上秀场了，先挂了啊虞哥。”

“好的，你先忙。”

……

打完电话，虞晟走出男厕所，迎面碰上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子。

这胖子十分面熟，穿着红色开衫配深绿外套，油汪汪的脸上泛着熟悉的市侩气儿，张口便道：“虞哥，真巧啊在这都能碰上。”

“嗯……是挺巧的。”

虞晟想起来前阵子才刚在婚礼上和胖子见过面。似乎是同系的大学同学，叫王泽来着。

王泽往他后头张望了两下，问道：“你一个人？还是跟朋友来的？”

虞晟含糊道：“朋友。”

他俩站在男厕所门口聊天挡了路，以至于来来往往急着解决内需的人们向他们投来愤怒的目光。

虞晟往边上走了两步，道：“我先回去吃饭了，回聊。”

“别啊。”王泽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我都没你联系方式，加下微信呗。”

两人交换完微信，虞晟惦记着没吃完的火锅，急冲冲想走。

“过阵子我们闹个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虞晟摆摆手，“再说，最近有点忙。”

“你能忙啥啊？”王泽一脸说不上来怎么形容的表情，“我们都听说了，你在林子依老公的公司里任职呢，好像是什么摄影助理？当医生的老同学都特意赶过来，你不来说不过去的。”

“行行行，我有空就来。”

虞晟懒得跟他鸡歪下去，随口敷衍两句，扒开人群往回走。

宁池乔还坐在原位。正巧有束光打在沙发倚，他半靠在皮面上，瞌着眼，隔着火锅蒸腾而出的袅袅白气，望不真切。

虞晟走过去，他骤然惊醒，揉揉眼睛道：“回来了？”

锅里的水已近乎烧干，虞晟莫名没了食欲，只问他：“你刚才跟我说啥来着？”

“没事。”宁池乔短促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你不说算了。我吃饱了，你还吃吗？不吃的话就回家吧。”

宁池乔呆了呆，他的脑袋在捕捉到“回家”这个词时便宛如内存过多的电脑一样卡住了。

回家……

是了，他们可以一起回家。

他站起身去买单，道：“嗯，回家吧。”

……

这天晚上虞晟睡得很早，可又失眠了。他在狭小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换姿势侧躺着，一会在计划去九溪拍什么风格的照，一会又想起大学时代那些污七八糟的过去。

话说已经好久没有林子依的消息。自从IME被宁池乔收购以后，这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在他的世界中消失。

“亢噜―亢噜―”

猛地传来冯丽的呼噜声，吓了虞晟一跳。

他这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干脆拿出手机来玩。微信页面里只有宁总在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虞晟回道：睡不着［累］

宁总：可能晚上吃太刺激了，我觉得那家火锅店有问题。

虞晟：？？？

宁总：害得我刚才拉了好几次肚子［手动再见］

虞晟：我咋没事

宁总：你的肠胃大概比较坚强。

虞晟：我有止泻药，你要不

宁总：要……你可以给我拿过来吗？我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虞晟摸黑在客厅柜子里寻觅到了止泻药，悄悄摸摸地走去对门。宁池乔给他发了门锁密码，嘀嗒一声之后，他推门进去，正对着一双诡异的狗眼。

哈士奇：“汪汪汪！”

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我家干嘛→_→图谋不轨的人类

虞晟没理它，打开客厅的灯，听见阳台那边的主卧传来宁池乔虚弱的声音。

“能给我倒杯热水吗？”

虞晟去厨房倒水。智能饮水机24小时都供应冷热冰饮。他端着热水和药，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屋里摆设很简单，黑白简约风。宁池乔正躺在床边，脸上有些潮红，看着他道：“谢谢，麻烦你了。”

“唉，早知道不吃火锅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导致上司拉到虚脱，虞晟感到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