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了一条幽深的长廊后,吕望来到了石府深处。
那是一处巨大的养魂池,内里流淌着浓稠魂浆,只有一条石道穿过养魂池,通向前方一处圆台。
只是那本应血色魂浆,如今却变作了诡异的绿色。
本应安眠于此的阴魂,则于魂浆不住翻腾,嘴里时不时发出渗人的哀嚎。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可吕望还是觉得心头发憷,他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座位于养魂池中心的圆台。
圆台四周燃着灵火,散发着阵阵让人心颤的幽光。
其上背对着吕望坐着一道身影。
身形瘦小,以至于完全撑不起那一身宽大的黑袍,使其披散在地面。
“朝廷的人来过了?”稚嫩的声音从那人嘴里吐出。
吕望却如闻天音低下了头:“来过了,是九皇子。”
“嗯?九皇子?一个楚宁竟能让朝廷如此重视?”那人明显也有些吃惊。
“此子城府极深,靠着一篇《北疆铸剑令》,获得了极大的声望,笼络了一大批散修,如今风头正盛,听九皇子所言,朝廷也对其有些投鼠忌器。”吕望赶忙解释道。
“哼。”那人却轻蔑一笑:“这种下作手段,只能保一时平安,难登大雅之堂。”
“……”吕望闻言低着头,未有回应。
那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用稚嫩且不悦的声音问道:“怎么?想说什么?”
“望儿,爷爷对你可素来疼爱,你有什么顾虑,还能瞒着爷爷的?”
年过七旬的吕望,对于这样的称呼丝毫不感异样,只是扑通一身跪在了地上:“孙儿知晓爷爷破境在即,不应叨扰!”
“可如今赤鸢山各处产业都被那楚宁截断,山中每天都有弟子叛出山门。”
“鼎盛时九千之数弟子,如今只余下八百不到,就是在今日,孙儿登山之前,便又收到数十位弟子消失不见的消息,定然也是叛逃了出去!”
“爷爷,你若再不出山,赤鸢山三百年传承,恐毁于一旦!”
吕望这般说着,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小小一个楚宁,竟有如此能量?”那人喃喃自语道,然后他沉默了一会,一只苍白的手伸出,宽大的袖口下,一柄骨制的飞剑从中遁出,同时养魂池中,数量庞大的怨灵汇集如潮水,涌向骨剑。
骨剑之上,顿时涤荡着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它缓缓飘动,来到了吕望的跟前。
“此剑是以我褪去的残躯所铸,又炼入万鬼怨气与一尊阴神,名曰,烛骨。你持此剑,去一趟鱼龙城,找到楚宁,只需催动法门,便可取那楚宁首级。”那人淡淡说道。
吕望看着眼前的骨剑,感受着其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他心生所感,那股气息,虽然有所变化,但显然是赤鸢山的那几位祖庭阴神之一。
爷爷竟然能以神功,将祖庭阴神炼入武器之中,让其摆脱天地法则制约,走出灵山!
想着那几位祖庭阴神的恐怖实力,吕望脸色一喜,激动言道。
“有此剑相助,孙儿定为爷爷除了那心腹大患。”
“待到那时,定要让那些叛出山门不肖弟子,付出代价!”
“哼,不必。”可那人却淡淡言道。
吕望一愣,并不理解对方的不必是何含义。
可就在这时,圆台上盘坐之人缓缓转身,看向吕望。
那是一个模样只有十三四岁的孱弱少年,皮肤苍白,不似生人。
他缓缓站起身子,那身黑袍忽然鼓动,吕望错愕的发现,那黑袍之下并无躯壳,只是一团宛如通用深渊的黑暗。
而那黑暗的深处,有一道道亡魂在相互撕咬,不住哀嚎。
其中大半吕望皆认得,正是这些日子以来,消失的赤鸢山弟子。
那时,少年嘴角上扬,用稚嫩且阴冷的声音低语道。
“当初迈入山门时,他们许下的誓言。”
“一日入山门,世世在山中。”
“我怎可让他们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