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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2/2)

今夜的云玦难得褪去了白衣,换了一身玄色金边长袍,华贵威严之下,倒不比从前清冷了,似乎也沾染了些烟火气,整个人生动起来。

花琛一时看得呆住,被这样好看的云玦晃了思绪。

情不自禁地,他本能道:“兄长……今日这一身打扮,倒真是好看。”

面对突如其来赞赏,云玦的面颊微微发烫,局促地望向自己的衣袍,略微尴尬地笑着解释道:“是么……我是想着,今日这等喜庆的节日,不该再穿素色。”

“很好看啊,兄长就是该多换着颜色穿穿,往日总穿着白色,倒显得整个人太清冷了。”花琛的手抵在下巴上,细细打量着云玦的穿着,滔滔不绝地发表起自己对他穿衣品味的看法,“兄长穿战袍时英姿飒爽,穿白衣时清冷如月,如今穿玄色,倒是……”

“倒是什么?”云玦哭笑不得地看着一本正经的花琛,那个初来乍到连字都不认识的少年,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出口成章了。

花琛挠着脑袋想了想,在琢磨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无奈脑子里的词汇量实在有限,他苦寻无果,索性耍起了无赖:“哎呀,我想不出,反正就是好看就是了!”

云玦无奈地露出笑意,语气中带着三分宠溺:“好了好了,想不出便不想了。对了,事情可都妥帖了?”

“嗯。连庚已经重新进入轮回,想来今夜便会有一个新生儿降临在世间,只是不知他会生在何处……我为他在颈间做了一个胎记,也方便苏小姐来日寻他。”说着话,花琛已带着云玦穿离人群,离开了灯谜摊,转而走回了大道上。

云玦愣了愣,却很快重新归于平静,他淡淡道:“如此也好,既是他们的选择,我们也不该过多插手。”

“哦,还有一件事!”花琛突然兴奋起来,嘴角咧开大喇喇的笑容,随后他一翻掌心,一朵盛开着的火红花朵正躺在手心。

正是他在三途河边采撷的曼珠沙华。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在下面带来的,三途河边的彼岸花,我见生得好看,便想着带给兄长瞧瞧……嗯……虽说可能有些不太吉利……”

云玦知他迟疑,温柔地从他的手上接过花朵。想起上一次花琛采花相送,还是去年的桃花节。

一年竟过得如此快。

而人的心境,也在这一年中,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

彼岸花盛开地惨烈,艳丽的红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却只觉得孤寂。

云玦将花放在手心,细细地观赏着它,喃喃道:“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哎?兄长识得?”花琛惊讶道。这花就连他都是头一次见,只是心中觉得好看便带了回来,却不想云玦竟然早就知道吗?

云玦笑道:“只是听说过。人间有许多关于此花的传说,只是此花伤情,花叶永无相见之日,人们把此看为不详。”

“竟是不详之花么……”花琛懊恼地低下脑袋,后悔自己将此物从地下带来,他虽听闻过彼岸花花叶不见之说,只是神仙们向来不在意这个,而如今在凡人眼中,却是带来了不详。更气的是,自己还无知地将它送与兄长。

云玦看出了他的心思,宽慰道:“没关系,我很喜欢。横竖难得一见的奇花,我便收下了。只是……这花要如何照料?”

花琛耷拉的脑袋又重新抬了起来,恢复了神采,兴高采烈道:“无需照料,此花一开千年,是不会凋谢的。”

“好。”

城门外聚集起了许多人,原是已经到了放烟火的时刻。花琛与云玦也去凑个热闹,二人共同登上城楼,挑了一个适合观景的地方,与身边的百姓挤在一起,半倚在厚厚的围栏上,一同眺望城下早已摆好的烟火箱。

负责燃放烟花的士兵们也很是开心,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自欺欺人地捂住半边耳朵,小心翼翼地将火把靠近箱外的引绳。

铛地一声,城楼传来一声闷沉的钟响,戌时已至。

与此同时,城楼下的士兵们仿佛是听到了号令,举着火把将引绳点燃,短暂的噼啪响声后,万千烟火裹挟着明亮的光束笔直地冲向夜空,在黑暗中炸成朵朵七彩烟花,一瞬间,世间繁华仿佛在烟花之中定格成永恒,映在了每一个人的瞳孔之中。

身旁的百姓陆续合上双眼,双手合十,许下新的一年美好的期盼。

花琛被这幅美景所震撼,高高地仰着脑袋,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天上的烟花一朵又一朵地绽开,又一朵一朵地凋谢。

耳畔传来云玦坚定的声音:“等到明年今日,我要让齐城百姓也能见到盛世烟花。”

说到底,出门在外,他还是放心不下他的齐城。

不过等苏家的黄金万两送到,齐城复建,到时别说戌时一到才点燃烟火,纵使是燃上个一天一夜也没什么问题。

“好啊。”花琛侧过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仿佛只是随性的回答了一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之间藏着什么:“我陪你。”

可谁都没有想到,来年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正如烟花再美,也终将凋零。

此生最美好的时光,早已在不经意间,还未来得及握住,便已悄悄溜走。

而那一只寓意残酷的彼岸花,又如何不是在冥冥之中,道尽了二人的命运呢?

……

次日,云玦与花琛拜别苏府众人,临行之前,云玦告诉苏老爷,若是真心疼爱苏竹,往后一切便随她去,莫再难为她。

苏老爷经此一事,也是心下惶恐,万万不敢再拿着自己女儿的性命开玩笑,连忙应了,只说往后万事,以女儿开心为主,再不会像从前一般犯错。

而对于连庚一事,待苏竹的身体再好转些,他会在把苏竹安顿好后,前去江州府衙自首。

曾经的苏老爷以为自己权势滔天,不过随便要个市井之人的性命,纵使死了也无人察觉。可如今才知道,一切事情自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苏竹并未前来送行,她久病初愈,理应好好休息,云玦与花琛倒也不介意。如今的苏竹,心中已经有了盼头,定然会拼尽全力好好活下去。而假使有一天她等累了,不想等了,终于放下了连庚,也能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而这件事情的结束,昭示着花琛也该离开此地了。

他已偷偷遛出京都足够长的时间,恐怕云玮那边早已怒火连天,又无处发泄。如今年已经过完,于情于理,他都该回到京都,继续做他的闲散国师。

纵使对云玦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两人牵着马,并行走在城外的河边小道上。江州城外山水环绕,一派秀丽景象。因着寒冬,山下的河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像极了一面冰制成的镜,映出山间秀色。

花琛一路沉闷无话,搜肠刮肚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以作道别,心中又想着再陪云玦多走一段路,再走一段也好。

平日里的活话匣子今日突然安静下来,任谁也会怀疑,何况是云玦,他自然知道花琛为什么烦忧,可也难得任性,劝他回宫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斟酌半天,花琛拿眼偷偷瞥了瞥云玦,又迅速收回目光,讷讷道:”兄长……你何时才能回京都?”

云玦摇了摇头,随后将视线投到远山之上,语气淡淡:“齐城现在一团糟,起码也要等到百姓重新安定下来。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回去。”

“哎?”这还是花琛头一次听到云玦说他不想回京都,不禁纳闷,“为何不想回去?京都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不够自在。”

那里有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还有一个处处想要限制拘束他的人。

风拂过耳畔,身后绢丝般的长发被随意卷到了风中,洋洋洒洒,云玦目光悠远,侧颜棱条分明,这样好看的人。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像云玦一样,能将柔与刚完美地重叠在一起,交织成身上散发的独一无二的气质。既温柔内敛,又杀伐果决。

花琛望着这样的云玦,只见他唇间开合,却再听不进去他说话,满心满意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牢牢地刻进脑海里。

只是,人终须一别。

半晌,花琛还是先开了口:“兄长……我可能,要走了。”

“嗯。”像是意料之中,云玦并未有任何反应,面色平静,“走吧。”

花琛撇撇嘴,委委屈屈地:“兄长不留留我么?”

云玦好笑地回过头,看他驾轻就熟地撒娇,无奈道:“留你你就不走了吗?”

花琛闷声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兄长呢?”

云玦摇摇头,他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到此处,只觉心中生出两缕惆怅来。

倒是花琛又自问自答地安慰自己道:“倒也没什么关系,横竖我来去不过一瞬,待我只要抽出空隙,就来探望兄长。”

云玦弯起了眉眼,露出温柔笑意:“好。”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接下来的时日,一切便像是走上了正轨。花琛回到京都,平静地承受了来自云玮的一番怒骂,反正身上不痛不痒,权当做耳旁风,而后继续愉快做起了为国祈福的国师。

而云玦则回到齐城,仍是怒马轻裘的大将军。苏府的银两不日便送到,齐城的紧缩财政立即得到解放,全军带领百姓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复建城池行动。

而齐城也逐渐流传起了一个趣闻,道是大将军云玦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朵奇花,极是宝贝。花常开不败,却无根无叶,倒与传言中盛开在地府的彼岸花极其相似。

一时之间,百姓的好奇心达到鼎盛,皆想一睹奇花真貌,却只能想想,神秘的花只能出现在人们津津乐道的口中,真正的花却无人可以得见。

只是偶尔浮月当空,夜间寂静,难得得了闲暇空隙,那只奇花才能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出,呼吸两口凡间的清新空气。

只是身边人时长传来幽幽叹气声,倒好像是寄情于花,睹物思人了。

转眼又三月,河水化冻,柳树抽条,飞花点翠,刺骨寒风化成了和煦春风,又是春深时节。

春是万物复苏的生季,齐城内已重新垒起了房屋,有曾经做售卖生意的人开始重新摆起了小摊,人们逐渐从过去那场灾难中缓过劲来,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生活所需之物,开始为接下来的生计做起了打算。

而这一日,云玦收到了一封来自遥远京都的信件。

信封干净整洁,却鼓鼓囊囊的,似乎除却信件还有其它什么东西。封皮上书‘云玦亲启’四个大字,笔风苍润遒劲,是他熟悉的字迹。这一手好字,还是当初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云玦不着痕迹地支开旁人,心中跳跃如雷鼓,连着撕开信封的手指都在微微轻颤,几经用力,才在封口处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家书抵万金。

花琛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三大页书信,密密麻麻地的小字把整张信纸塞得满满当当,当中还有批掉的错字错句,云玦简直能想象他拿着笔苦作愁思琢磨着遣词用句的模样。

信中不过絮絮叨叨地诉说了些生活琐事,先是讲了讲前朝之事,只说近来宫中不太平,大臣们有结党营私之兆,扰得云玮心里烦躁不堪,老爱拿着自己撒气。而自己虽然是个看戏的,也不禁被这些阴谋算计所震惊,又感慨幸亏兄长不在宫内,不必为这些烦心事所累。话头一转,又绕到家中之事,说是自己常去云府闲坐,春儿做的吃的越来越好吃了,丫头仆人们都十分想念兄长,恳请自己再见到兄长时替他们表达心中思念。只是兄长此行忘了带龙须琴,下次再见会一并捎去,让兄长在军中聊以弹琴解闷云云。

写到最后,笔锋略有迟疑,浓黑的墨汁在纸上几番氤氲,却迟迟未落笔,似乎写信的人有些迟疑。

然则又似下定决心一般,另起一行,看似轻描淡写地落了一句。

“今年的桃花涧又开了漫山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为兄长寄此一枝,以解兄长思乡之情。”

云玦这才注意到,留在信封中的,正是一枝被法力存住的粉嫩娇艳的饱满桃花。

他哭笑不得,花琛这是拿他军中当后花园了,什么花都不忘给他捎带,彼岸花如此,桃花亦如此,看来往后四季之花,但凡他觉得好看的,都要给他送一个遍。

更何况,思乡之情,寄什么不好,偏偏要寄一枝难以存放的桃花。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桃花是何寓意……

桃花在手中被来回把玩观赏一番,负责把玩的人微微扬眉,却没有更多具体的表情,以至不知道他在看此花时究竟是何感想。

这就难为坏了偷偷摸摸想观察一番云玦的心理变化的花琛。

他本就忐忑万分,既然知道桃花的寓意,再送桃花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了。他算好了今日书信定然会送到,一早便在房中踱步静等。他在桃花上施了法术,桃花上有他的一分神思,能用来感知云玦的表情……谁知道云玦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这倒让花琛更加焦虑,不由怨愤起前些日子给他瞎出主意的入清。

既然入清当初为二人占出了姻缘卦,就算为花琛与云玦牵线的半个红娘,于是自花琛回到京都后,便时常往太和山上跑,询问姻缘卦的具体细节以及如何才能促成姻缘。可怜入清一个出家人,每日被逼着同他一起研究云玦的内心活动,还借着神仙之势欺压入清,逼迫他不得把他的行为举动说出去。

被逼无奈的入清从一开始回答的“随缘自会水到渠成”的出家人心态,被硬生生变成了“要么仙人去试探一番心意”的幕僚心态。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以及招惹谁都不要招惹神仙,尤其是小龙王这种霸道专横不讲理的神仙的道理。

可眼下的云玦丝毫没反应,只顺手把桃花同彼岸花插到了同一只花瓶之中,而后继续看起了公文,似乎无事发生。

花琛愁得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挠秃了脑袋也没想出这该如何是好。索性就直接不如何是好,横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见不到云玦,而且以云玦对他目前的态度,应该也不会为这一枝桃花再躲他几个月了。

这么想着,也就放下心去。

……

如此一来,又是一月过去。

似乎没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就连时光也被拉的漫长。

今年春日注定不寻常,因着户部侍郎在朝堂之上以死告发了户部尚书贪污之事,朝堂内掀了个天翻地覆,云玮向来严政治国,就着此事查了个底朝天,又牵扯出一系列结党营私之事。云玮大怒,将朝堂官员上下清洗一通,除了花琛这个看戏的,其余皆是人人自危。

早朝于花琛而言一般都是闭着眼睛打瞌睡的环节,横竖没国师什么事,来了也只是凑个人数,做一块安静的背景板。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他迷迷糊糊低着头,看着是在认真思索实际上已经在梦游边缘的时刻,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

一个熟悉却又许久未听到的名字冷不丁被人突然提起,提起的人正是老狐狸萧文忠萧丞相。

前朝清洗结党营私之事,首屈一指的大功臣便是萧文忠,他作为两朝元老,威信自不用提,对朝堂动向更是了如指掌。此时云玮正询问他此番立功,可有什么赏赐所求。

萧文忠恭敬地半低着身子,看不清模样,只有恳切的声音自口中悠悠传出:“皇上,老臣辅佐圣上,本就理应鞠躬尽瘁,不敢有所求,只是如今,却有一事想恳请圣上。”

熟悉的官话开头,云玮笑道:“萧丞相但说无妨。”

“是。”得了应允,萧文忠继续道,“臣家中有一小女,如今已到适嫁年龄,可却一直对一人情根深种,还望皇上能为小女赐一段佳缘。”

云玮奇道:“哦?不知萧家小姐是中意了何人?朕定当满足其心愿。”

萧文忠微微一顿,早就准备好措辞,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大声道:“小女心仪之人正是,蔚亲王。”

周围一阵冰凉的抽气声,云玮与花琛的表情同时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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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万字章节!

安利一首歌,叫《九张机》

今天循环了一天

另故事开始逐渐进入高潮

(我不会说我明后天的更新两人会有超级大进展的)

希望大家以后能继续支持,感谢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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