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掂了掂掌心,很是满意,操着流利的淮州官话道:“随我来。”
盛娇道了一声谢。
跟在后头的晖聿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这娘子竟还有这样的门路本事,瞧刚刚这般熟稔流畅的行动,显然不是头一回了。
这条夹道又窄又长。
平日里都是倒夜香的奴仆经过的,别说正坐官衙内的青天老爷了,就连一般的差役都不愿过来。
正因如此,这条路格外安全。
那妇人轻车熟路地将盛娇带到了一扇门跟前,探出头左右瞧了瞧,道:“可以了,这会子人都去茶水房了,你可要快点。”
“多谢。”盛娇又往那妇人手中塞了一把铜板。
那妇人顿时眼冒金光,快活不已。
穿过眼前这条四方游廊,前面便是盛娇之前住着的厢房了。
她回眸刚要与身后的晖聿说话,却听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杂乱又沉重,逐渐靠近。
眯起眼眸,盛娇当机立断将晖聿按在了门后,自己孤身一人走了出去,顺着游廊的过道往前。
绕过一片绿荫环绕的假山景致,她与迎面而来的魏衍之打了个照面。
果然是他!
盛娇镇定如常,福了福:“见过景王殿下。”
“你怎么没在房里休息?我听人禀报,说你病了,如今可还好?”魏衍之抢先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
盛娇轻飘飘地避开,垂眸莞尔:“也没什么,晨起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用了些粥饭倒也好多了,在屋子里憋闷得慌,便围着这抄手游廊晃悠一圈。横竖左右都是差役把守,我也没有走出他们看守的范围,应当——无事吧?”
“还是要找太医给你瞧瞧,你看你脸色白的。”魏衍之不放心。
他回头就呵斥,“你们蔡大人是怎么当差的,人在他的地盘上还能出事?这才到这儿几日,就这样懈怠?”
“回殿下的话,我们大人正忙着处理城内疫病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早起听闻盛娘子病了,也去外头寻了大夫,可……眼下淮州是个什么情形,殿下也明白,小的不敢扯谎,实在是根本寻不到得空的大夫。”李差爷忙不迭地跪下回道。
魏衍之还要发火,却被盛娇拦住了。
“我真的没什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淮州疫病四起,蔡大人忙不过来才是应该的。若是殿下因为我的事情就迁怒于无辜,岂非我的罪过?”
她轻柔而自嘲,“民女自知命贱,实在是当不起这样的抬举。”
“你、你怎能这样贬低自己,你在我心里……”
盛娇打断了他的话:“民女觉得有些倦乏,先回厢房了。”
“我带了太医过来,给你把了脉再说。”
“太医……”盛娇回过神来,“若是殿下身边的太医得空,可否借给蔡大人一用?太医出身太医院,见多识广,定能帮到蔡大人应对当下的疫病。殿下可否应允?”
魏衍之被这一句堵得是不上不下。
带太医来,是为了给她治病。
她如今还满脸病容,却要他将太医借给蔡道清。
在她心里,所谓的淮州百姓当真这样重要?
可对上她那双清澈明亮,没有糅杂任何浑浊的眸子时,即便有再多的不快他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