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年纪了,依旧没有退位让贤的打算么?”
陆卿听了她的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幸亏你不是圣上身边的皇子,否则就冲方才那句话,明日便叫你去戍边,接替老三或者老四的位子。”
祝余愣了一下,再一想自己那话的确是每一个在位者都不会乐意听的,也笑了:“我只是觉得,激流勇退也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趁着自己还有足够的把控力,趁着自己的脑袋还清醒能辨,选一个合适的继任者,考验一番,扶人上马,再送一程,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非要贪恋那位子,一直熬到自己老眼昏花,脑子都锈住了,到那个时候别说还能不能分辨出谁是更加合适的继任者,这漫长的等待也着实熬人,容易横生突变,于人于己都不利。”
“扶人上马,再送一程……这话倒是有意思。”陆卿重复着祝余的话,忽而笑了,“以后我倒是可以把这话拿来占占陆朝的便宜。”
祝余听了这话,也笑了。
陆卿和陆朝,两个人的境遇不完全一样,性子也有明显的差别,还都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可以去依仗,但是却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悄悄地彼此照应,成了对方的盟友。
想到陆卿身上那些交错的疤痕,祝余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无法想象之前的那么多年,陆卿是如何熬过来的。
光是想象一下,她就已经感到胸口发闷,快要窒息了。
赵贵妃,一个后宫已经身居高位的女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锦帝的养子这般残忍,找一切机会想要将一个年幼的孩子置于死地。
她冒着被锦帝责怪照看不力的风险,也想找机会要了陆卿的命,可见陆卿活着,对她,或者说她的娘家,似乎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大婚那日鄢国公在不确定那个护卫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情况下,依旧想要顺水推舟坐实陆卿的罪名。
在急功近利这一块,这父女二人还真的是一脉相承。
赵弼与陆卿的先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过结,让他连这唯一的一个遗孤都不肯放过……
而锦帝,也似乎对鄢国公这一门都做到了极致的包容宽厚,赵贵妃差一点把陆卿一条小命都“照顾”没了,锦帝没有责罚,只是将陆卿送去了山青观。
陆卿大婚之日,鄢国公大张旗鼓闹着要给他定个毒害皇嗣的罪名,到最后真相大白,锦帝也没有过问,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甚至后来,赵弼一派的吏部尚书骆玉书被牵扯到了化州一带官府的贪腐和不作为当中,锦帝同样是高举轻落,只发落了几个小喽啰便提都不再提。
这对鄢国公一派的恩宠可谓是无人能及……
唔……
祝余方才已经闭上的眼睛又霍然睁开——
本来想到鄢国公一派得到的那些荣宠,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想着想着,她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