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把牢里的纪玄通给我提出来。”
柳权的笑僵在脸上,仿佛一根手指都抬不了。
秦灵冲忽幽幽道,“怎么,你们是不是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柳权不敢答话,因为这件事他其实是知道的。
秦灵冲也不管他反应,接着道:“我从前也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最近才知道——我最信任、最爱重的裴瑛,私下囚了他,审问他,又捏造了他的死,骗过所有人……”
说完他对着柳权微微一笑,“虽说这人的罪名是实打实,可如何处置他,不还得问问我的意思么?”
这话倒轻盈,这笑也寻常,可在这半明半暗的光下就像两道戳人的剑,柳权躲不了,只能被戳个正着,心口跟着一痛,嚣张劲儿都消了大半,于是不敢多问多留,作了个揖就退了下去。
退下的时候他已暗自决定——得去提醒裴瑛,不能让这人毫无防备。
秦门其他四杰无所谓,死了活了都是命,与他柳权有什么关系?
可只有裴瑛,他万万不能有事。
一个时辰后。
纪玄通本以为自己是要在这地牢里烂成枯骨了,没想到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但比这更令人惊愕的,是前来提他出牢的柳权说出的一句话。
“少门主知道你做过什么,现在是我顶了你的位子。”
这人说得一脸傲气、嚣张,仿佛得了天大的意,
纪玄通却忍不住笑了。
笑得像刚吃了三斤蜜,五两糖,肚子都给吃得撑了,于是笑得都快倒到地上去了。
可他却没有真的倒下去,而是倒了一半挺直了身板,一双眼在黑暗里像两盏冷灯,将熄未熄,想灭不灭。
“他都把我提出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位子上呆多久?”
这人又一出口,声响嘶哑,却有种莫名的力量,如燎原之火一点两点在喉,顷刻就可蔓延全身。
柳权却不为之惊动,只有些轻佻地笑了笑:“你觉得少门主还是从前的少门主么?”
半个时辰后。
纪玄通想过很多种重见秦灵冲的情景,但他没想到,自己和他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楚慎房间的密室里。
楚慎房间有密室,密室里多的是资料、画册,但更多的是石砖。
密密麻麻的石砖,充满了封闭感与威严感,摸之阴凉,触之生惧,仿佛自己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成了一个囚徒。
纪玄通扫了一眼四周,秦灵冲看了看他,手里拿着楚慎的日记本,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住处了。”
“我以为少门主知道了裴统领的所作所为,才提我出来……原来少门主今日见我,只是把我从一个牢房弄到另一个牢房?”
秦灵冲道:“我虽生裴瑛的气,但那也只是一时气恼……而你是真真切切的秦门叛徒,你以为还能有走出去的一天?”
他语气冷漠、孤傲,上位者的气势已初初显露,身上竟无半分似当日少年,纪玄通看得心里一怵,只得坦白道:“少门主若觉得我是个无用之人,何必提我来此?”
秦灵冲横他一眼,“你是净土宗的人,对移魂换魂一说了解多少?”
纪玄通诧异道:“少门主的意思是?”
秦灵冲淡淡道:“我知道你有些邪法,那楚慎的壳子如今也不中用了,想救他不能用药,得另辟蹊径。”
纪玄通道:“如何另辟蹊径?”
秦灵冲道:“他如今附在一个叫霍闲非的人身上,那个身体还能用很久。”
这人稍稍一点拨,纪玄通立刻领悟道:“门主是希望——把楚慎的魂儿和那个人的身躯永远绑在一块儿?”
秦灵冲冷笑道:“他能附身多久,就能活多久,与其附身个一年二载的然后死掉,不如一劳永逸,干脆夺了这霍闲非的舍,这样不就能活得长长久久了?如此一来,我不也算是报了他的大恩?”
他是想报恩,是想还债。
可在还债的同时,他也不想楚慎过得太好。
最好能把这人的道德外衣给撕破,叫白璧染瑕,天|衣有缝,完美的人身上出现一丁点不完美,这世人知道,说不准能一口把楚慎给活吞了。
纪玄通脑中灵光一现,主意已定,当即单膝跪下,身上铁链叮叮当当,如天下大赦时的城楼钟响,悠久而绵长。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门主办成这一件事。”
秦灵冲淡淡道:“先别答应得太早,你若办不成,这条命也不用留了。”
他话是轻飘飘,内容却能把纪玄通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人干脆伏在地上,恭恭敬敬道:“玄门术法方面不必门主忧心,只有一条……您想让楚慎夺了霍闲非的舍,本是为了他的性命着想,可这人自恃清高,一定不肯做这等夺人性命的事,他若不配合?这术法如何施行?”
秦灵冲轻轻一笑,手中一动,楚慎的日记本已被他撕成了两半。
“他不肯,那就抓他回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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