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挂完电话,老爸的电话就打来了,他问我锦城怎么还没来,我跟他说堵车了,一会儿就到了。他没说什么就挂了。
又等了一会儿锦城打电话说坐上车了,估计半小时就到了,让我不要担心,他好好的没事。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在那里,想象着锦城坐在车里的样子。他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穿的还是那套我在省城给他买的衣服。这家伙对自己下手一点都不狠,什么都不舍得买,能省就省,能过就过,只要不到非要赤身裸体出门的地步,他是万万不会为自己采购一件内裤的。
不过他那套衣服我还是挺满意的,豆沙色外套显得他成熟又稳重,米色毛衣显得温煦又内敛,浅蓝色牛仔裤阳光活力加上那双牛津鞋都特有男人味儿。
难怪小胖子缠着锦城不放,沉默寡言的人总给人一种神秘特色,再加上他那张慵懒忧郁的脸更是迷死人不偿命,举手投足潇洒自如,真真是少男少女的杀手。
他现在坐上车了,那他坐在第几排呢?如果车上人不多的话他应该还有个位置过,如果人多的话估计就得站着了。锦城现在晕乎乎的能站着吗?他会不会跟司机说明情况让给找个位置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定了,他那样的人肯定打死都不会说的。我突然想打电话问问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我打压下去了,问了有什么用呢,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象着锦城抓着公交车扶手晃晃悠悠的随着车子移动,路过许家集,过了许家街,又绕着许家桥之后转弯到了新市店,从新市街南头的那个乞丐身边擦身而过,又掉头到一条刚修的马路上,路边的有一个新开的草莓园,这个时候里面的草莓肯定又大又肥,红彤彤的像舒淇的嘴。之后又路过一片甘蔗地,那一块的土地比较肥沃,种出来的甘蔗又粗又甜,水灵灵的,咬一口嘴里凉滋滋的,像夏日里的冰淇淋。再往前走是一大片辣椒地,镇庄的人都喜欢种辣椒,种的都是顶角红,尖尖的角,红的像一抹血,那是整个辣椒最辣的部分。炒菜的时候一定要切开用清水洗N遍,再用白醋泡一会儿辣味才稍稍缓点。
这是我们的吃法,他们那的人都是直接生拌,一刀切两半,加点盐加点油就可以吃了。我们听了都胃疼,他们却吃的不亦乐乎。不过他们那的人都很瘦,可能是辣椒燃烧了身体的脂肪,但他们那的人大都有痔疮,可见事物都有两面性。
接下来就到我们县了,车子会先路过一个发电站,然后几个养鸡场,然后是我的母校,X县四中,然后再经过几家饭点和超市就到车站了。
我突然想起了倒背如流、烂熟于心的《晃晃悠悠里面周文在家等阿莱的场景。我一直都很喜欢石康,当初看这段时觉得挺有意思就背了下来,以下是原文:
随后的几十分钟我是在不安中度过的,我坐在沙发上,想象着阿菜先跟她父母编一个谎话,然后穿衣服,穿鞋子,然后下楼,然后走过她们家楼前那段窄窄的沥青路,然后走到亚运村邮局,然后向两边看看,过马路,然后站在路边打车,过年的车很不好打,她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终于一辆出租车出现了,她伸出手,胳膊在空中上下划着,出租车停住,她钻进去,一直向南开,离我这里越来越近,过了安苑北里,过了小关,过了安贞里商场,过了安贞桥,过了北京五金工具厂、甘水桥、蒋宅口、地坛,又绕着安定门桥转一圈掉头,然后一直到我的楼下,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胡子也没刮,穿的毛衣也不合适,连忙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匆匆收拾一下屋子,洗了洗脸,刮了胡子,又把方糖和咖啡找出来,一切就绪之后,我坐回沙发,心咚咚地跳,随后,我紧张不安地跑到楼道里,看看电梯是否在运行,又返回屋里,烧了一壶水,然后站在屋子正中看电视,我站在那里,对晚会节目视而不见,心里再一次计算阿菜从她们家来这里的时间,这时厨房的水开了,哨音刺耳地响起,我到厨房关掉火,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我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一声“来啦”,跑去开门,门口出现的正是一点没变的阿菜。
现在车上下来的却是狼狈不堪的锦城。
阿莱是笑着走进来的。
锦城是强笑着下来的。
我赶紧上去一把扶住他,这家伙果然穿着那套衣服,不过在12月的深冬里已经很单薄了。他剪了头发,是个蓬松的中分头,但是现在上面落了泥土和碎叶,白色的头皮里面也有。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血痕,指甲盖那么长,不深,里面有血丝和泥土,流出的血丝已经凝固了。他的手上和外套上都有血渍。胸口的米色毛衣上都有一片巴掌大的血渍。
“锦城,怎么......,这是什么?”我拉着他慌乱的摸着那些血渍问道。
“你别怕,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车翻了之后有人受伤了,我帮忙包扎了几个。”锦城笑着摸摸我的头,可我却恼怒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别人?你包扎别人干嘛,干嘛不先顾自己,你没看你也受伤了吗?”我指着他的脸恨恨的说道。
他恍然的摸摸脸,蹙眉愣了愣然后笑道:“唉,这算什么伤啊。”
“这怎么不算伤啊,都破相啦。”我吼完拉着他走了,顺便低头抹了把脸。
“温语。”锦城小声叫我。
“闭嘴。”
我骑车带他到最近的服装店买了套新的衣服,旧衣服我要扔掉,锦城不同意,最后只好送到洗衣店了。
买完衣服我又带他到附近医院检查一番,CT结果显示轻微脑震荡,医生开了药就让我们回去了。
这一折腾就中午了,我赶紧带着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