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故看着他那说着说着就有点要哭出来的样子,只觉得他和当初的蔚雨卿极为肖像,再加上现在心情不好,更想狠狠训他一顿。
白白虽未抬头,都感觉到了圣君整个人身上都喷出一股寒气来,令他有一种拔腿就想跑的冲动。他瑟瑟发抖道:“弟子……弟子还是先行告退……”
“慢着。”
还以为圣君巴不得就要赶他走了,没想到却听到他喊住自己的声音。
“圣君……有何吩咐?”
白白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圣君一抬手,那些原本在底层飞舞着的兵器,就一件件飞了上来。
几把刀枪剑戟组成了一个兵器的圆阵,将白白团团围住,然后有秩序地绕着他转动起来。
白白只觉得利刃割过风的声音贴着耳边经过,人抖得更厉害了,心想圣君这不会是想把他给宰了吧?!
只听圣君威严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你师傅既然教过你规矩,应当也教过你父债子偿的道理。”
见白白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你师傅在我这里活没干完就跑了,你是她徒弟,就替她把接下来的活干完!”
白白闻言先是吃惊,心想师傅居然还在这里替圣君□□工,然后受不了圣君的苛责虐待跑了么?但转念一想,之前连进都进不来,现在要为圣君做事,当然多了许多与他接触的机会。那师傅吩咐的事……岂不是……”
而圣君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就像早已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冷哼了一声:“这就高兴了?和你师傅一样天真。你觉得你能做得下来?”
事到临头,难道还有再临阵退缩的道理?白白想我若在此处示弱,既给师傅丢了人,又丢了我们丹心峰的人。于是他抬头挺胸,坚定地咬牙道:“我行!请圣君吩咐!”
………
丹心峰的一室中,白瑚与瞿柔的对话还在继续。
“瞿姐姐,我想问……救我……你有没有后悔?”
听到这句话,瞿柔微微地笑了,她走过去,拉住白瑚的手要她坐下,她问:“白师妹,你一直都在想这个吗?”
“是……”白瑚低下头去不敢看她,“我总是想,什么时候我筑基了,就要来看你。可是……可是我修行得很慢,我没有脸面来找你……不过!不过……不过我现在已经筑基了……!我终于可以……”
“你真是个傻孩子。”坐在对面的瞿师姐抚了抚她的手,“何必要等到筑基,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看我。”
她的手好温暖……白瑚心中想着,眼中却几欲滴下泪来:“我、我想至少要等到筑基……如果我连筑基都办不到,我根本对不起你救下来的这条命……如果不是我,瞿姐姐你……!”
而瞿柔只是摇了摇头:“我很好啊,白师妹,有些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不要苛责自己。”
怎么可能好,白瑚心想。炼气之人寿限百岁,筑基也不过又多了一个百年。以瞿柔亲传弟子的天赋,如今即使突破金丹也很正常,她却始终停留在当年的筑基中期不再向前。
别人即使天赋平庸,只要寿数未尽,就总还留有一线希望。而瞿柔,可能已经提前被宣判了结果……留给她的时间,看似还有百年,其实却是倒着数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白瑚!……
见白瑚一付泫然欲泣的表情,瞿柔微笑道:“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师傅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在为我想办法,你不要伤心了。”
她的话让白瑚的眼中闪过惊喜:“圣君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瞿柔微微颔首道:“许是有些眉目了。”
那就是还没有……白瑚已经明白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眼中一下子又失去了神采。
“白师妹,你看着我。”
瞿柔见她这付样子,要她抬起头来,然后注视着她答道:“你听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在那一刻,你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这句话,白瑚再也不能抑制住泪水从眼底奔涌而出。她跪倒下去,趴在瞿柔的膝头上呜呜哭个不停,她说:“可是师姐……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值得啊!!”
“没有什么不值得。”瞿柔俯下身来,抱着她的身子轻轻拍道,“现在看到你好好地在这里,一切都很值得。”
………
这一夜的拂尘峰微机阁中,被藏音圣君呼来喝去地训了一天的白白已经歪坐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秦故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踱步下了台阶。他慢慢走近底层正中的那块巨大晶石。每走近一些,千个棱面上映出的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大。
那些晶体上映出的自己,有些还是正常的模样,有些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动作。
一个扭曲的秦故在说:“她不需要你了。”
另一个扭曲的秦故在说:“你爱她有什么用,你又得不到她。”
“她不会再来找你了。”
“你又什么都没有了,秦故。”
这些声音嘈杂不堪,但如同魔音入耳,每一个都清晰可闻,并且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一阵声音平息过后,又有一个声音钻了出来。
“你后悔了。你不应该救她的,你后悔了。”
充满凉意的夜色之中,只有面对这个声音,秦故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