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钊帮着燕空套好了马车，金钰和谢文洲又互相掐趣着帮忙顾青山置办行囊，荣云鹤与季舒也上前同顾青山说着叮嘱的话，竟是要就此匆匆别过了。

“穆姐姐，你们不随我们去江南看看吗？”金钰是依依不舍。

顾青山摇了摇头，而她委实也不擅长道别，看着金钰和谢文洲哭戚戚的样儿，她更是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心头热得慌。最后还是燕空来帮她说了许多，也与金钊约定日后每年江南一聚，一番相送到天光大亮，燕空才驾马车与顾青山远去。

金钰和谢文洲挥泪追了几步，马车都没了踪影，还高高地挥着手。

马车里的顾青山也落下了帘子，看着车厢里被金钰和谢文洲添得满满的行囊，她都有几分恍惚，心里也久违得有了几分空落落的寂寥感。她原以为自己心早死在了金城，救了星桥兄弟却也没想过他们会留下，此后生活便不同了吧。

顾青山遥遥想起当年，似乎一切都是从这开始的，她救了他们，本也是因为她孤独。

而孤独的起因，是东扶与琉光楼的消失，生活回到了她一个人，却不知为何活着。

而孤独的终止呢……

顾青山意味深长地看向燕空驾马车的背影，抿紧了双唇。

是了，无论他的蛊毒是否能解，无论他是否能活，他都是顾青山孤独的终止。

她默默在心里下定了注意，一扫满脸的落寞，忽而钻出马车与燕空并肩而坐。

突如其来的车身摇晃，吓了燕空一跳，他稍稍勒紧缰绳让马车慢了一些。

顾青山顺势便贴着他靠上了肩膀，浅笑道：“你驾车的技术可不怎么好。”

“我生平未曾给人驾过车。”燕空低眉看着她，笑道，“也只有你。”

“那你好好驾车，我可不想摔进泥沟里。”

“我为何把你摔进……”

燕空一句话还未说完，脸上不由得落下一瞬的温柔，顾青山居然凑身来偷吻。

惊得燕空连马车都一阵颠簸，顾青山忙扶着车身坐稳，“瞧瞧，我说你要把我摔了。”

“那你再来试试，看我摔不摔你。”

“不要……”

“试试！再试试，你刚刚亲的不够……”

“我说不要！”

顾青山吐了吐舌头，得意地别过脸去，可手里挽着他的胳膊一刻未松。

燕空只得千般哄着，两人一同欢笑地驶进了泣血般的残阳余晖中。

燕空也瞧得出她眸底的哀愁，认真追问起来，顾青山照旧不说。

她如何能告诉他，若是在寻到解药前他便毒发身亡，她也只有随他，止了这一世的性命。

*

三日后，燕空在顾青山的催促下，马不停歇地赶到了蒙山村，与众人见过。

绾宅的小辈们早被抓走充作劳役流放，桃姨娘是心有不舍，唯独她与王氏留在蒙山村充作宫中茶奴，只需将蒙山看守妥帖即可，也算是景凌的法外开恩了。

也在这日，崔家管家赶来送了几味药。

这是崔锦早前在前线的飞鸽传书，与顾青山约定了在折中的蒙山村见面，否则顾青山一路赶到范阳那还得多好几日。而顾青山这一路心事重重，都在担心，怕崔家的人误了时日，多耽搁，燕空自多一份危险，所幸及时。

于是次日天亮，待得众人起身后才发现，顾青山的马车没了，人也没了，只余下一封信。

为此星野嚎啕大哭，他还抱着一个大背篓，里面满满是他采的药草，柴房里还有好几大背篓。

他满心期待着顾青山能表扬他，他不会再像以前在金城小药铺里那样偷懒了，可胸口满涨的重逢之情，都在这封信里泄成了千疮百孔的无底洞。

连桃姨娘都止不住地抹眼泪，一个劲儿地拉着星桥，“你快再瞧瞧……她这信写的，我怎么觉得……她是要、要诀别于这世上了呢？”

星桥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眼里也忍着泪，只默默揣好信，极力安慰他们。

桃姨娘甚至跪在了院子里，双手合十地向上天祈祷，星野赶忙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唯独星桥想到了崔家那管家，忙拿着顾青山的信去问。

虽说管家也不清楚具体的事，但崔锦飞鸽传书再三叮嘱是性命攸关之事，他也略懂得这几味珍藏的药草作何用，于是将事情说了个模糊，叫星桥的心霎时坠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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