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动身吗？”顾青山皱了皱眉，“还是今夜动身？”

燕空勉强扬唇笑道：“你啊，还真是……太医说了，你此番病倒，乃是多年来思虑过重的积压爆发，你须得时日静卧床榻好好调养……去前线太乱了，少不得你又要绞尽脑汁谋划布局，还要颠簸赶路，难以休养，还是留在我府中，令我……安心。”

“元沇，你不让我去，我才不能安心呢！元沇？元沇……”

顾青山唤了几声，依偎在她身侧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她先是一惊，忙摸着他的脉息，又听他吐纳呼吸匀长连绵，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快睡着了吗？”她喃喃自语着，“这几天.朝局大变，你一定也没好好休息，睡吧。”

顾青山说着，便微微起身，伸手去捞里面的锦被。

她不曾发现，燕空眉头深深的一皱，双拳死死地攥着，紧咬着牙关忍着绞心的痛。

蛊虫的发作如今已进了心房，他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他愈发抱紧了顾青山，多少舍不得在唇舌间，却是不敢说出口。

*

天蒙蒙亮，燕空起身时，惊醒了顾青山。

他忙安抚她，“你再多睡会。”

顾青山只问：“你便要动身去前线了吗？”

“嗯，我每日都会令人快马传信回来，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顾青山坐起身子，明媚一笑，“你也不用牵挂我，战场危机四伏，你不可分心。”

燕空点了点头，见顾青山突然听话留下，虽心里有疑惑，转念却认为只要她留下便好。

他也不曾多问，在顾青山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倒像是寻常人家里的新婚夫妇般。

顾青山送他出了府门，一路与他同乘一骑，洋洋洒洒地率援军穿城而出，百姓两侧候立，皆将顾青山与燕空亲密无间的举止看在眼里，惹得多少人倾羡。直到城楼，顾青山方在燕空搀扶下下马，在金钰的陪同下，目送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远去。

金钰高高地挥着手，也不敢高声喊，只挽着顾青山低语道：“我哥他们都乔装打扮混在里面了，穆姐姐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保护好二殿下的，也一定会按照穆姐姐的计划行事！”

顾青山点了点头，低眸转身，身后是一路紧跟着的燕空府中的马车，备着送顾青山回府用的。

金钰搀扶着顾青山上了马车，紧跟其后，放下了帘子，马蹄哒哒地转了个方向，顾青山突然说：“段氏姐妹如今在何处？”

“段嫣然被关进了大理寺，等待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金钰想了想又道，“段滢莹眼下应该也出宫了，在六殿下的府中软禁着，等待穆姐姐的发落呢。”

“好，先去找元灿。”

“啊？等等……穆姐姐，二殿下临走前可再三叮嘱，穆姐姐得静养，不能操劳，尤其少费脑子，只做些闲事打发打发时间便好。”金钰着急地说，“二殿下还备下了好些药材，知道穆姐姐喜欢，那些药材都等着穆姐姐去打理呢，还有许多医书……”

顾青山挥手打断她的话，只说：“他昨晚蛊毒又发作了。”

金钰嘴皮子动了动，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偃旗息鼓，打起帘子吩咐车夫去六皇子府。

车夫得了令，金钰方又坐回来，低语道：“这事我也听我哥说了，只是这蛊毒既然是段嫣然下的，如今她又落了难，正好以此事要挟二殿下，做笔交易，定是不会轻易交出解毒的法子。”

“我知道。”

“还有之前，崔家娘子不也说了吗？这种蛊毒已然绝迹罕见，追踪溯源，也是从西域传来，不如我们还是去西域，总比与段氏姐妹做交易强啊！她们蛇蝎心肠，谁知道要穆姐姐以此为代价，去做什么呢！”

“段氏姐妹应该也是在若宛落难时，机缘巧合得了这蛊虫。”顾青山低头把玩着腰间佩玉，是燕空临行前眼巴巴留给她的，“要追踪溯源，她们便是源头了。如今她们身陷囹圄，性命全在我手上，岂能还让她们说了算！”

金钰只觉车厢内骤然一股寒气，她的后脊冷得冒冷汗，心里直打鼓：“二殿下啊二殿下，不是我不拦啊，是我实在拦不住啊！穆姐姐这拼命的架势，别说段氏姐妹了，我、我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