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死了!”大人捂着口鼻,忙吩咐交代道,“你去,找几个原来府里管事的,让他们来处理干净!”
小厮忙领命退下,左右都是慌乱四窜的人,唯有一内侍上前,主动请令前去景凌屋中驱蛇。
大人闻言才想到景凌,反正都不省人事了,谁前去伺候都一样,多少宫人都不乐意呢,有人去不用他操心自然是好,于是不假思索地挥手令他快去。
内侍接过令牌,便恭敬退下,与另一宫女穿过月洞门,到了景凌的院子。
这处院子也有不少蛇,只是此处侍卫乃是精良中筛选而出,是而此处比外间更显得乱而有序。
一支小分队在院中清理满地的蛇,可依旧有两队人纹丝不动地把守在景凌房门前,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这一女一男两人垂眸颔首来到景凌门前,立时被值班首领拦住问话。
女子一袭粉嫩的宫女装束,手中举着漆案,案上托着一盒子,并一壶药水。
男子则头戴内侍帽,身着内侍衣,只垂腰的银发十分惹眼,却未曾见过此人,于是问话时难免问得细致。而他回话时不卑不亢,高扬下颌,尖声尖气地说:“奉大人之令,以雄黄来为陛下做驱蛇之用。”
说罢,他伸出双手打开盒子,雄黄味立时扑面而来。
值班首领检查过他的令牌后,再三核对无误,这才挥手放行。
进了屋中,浓香四溢,嘈杂都被阻隔在了门外,但蛇依旧在屋中绕来绕去地滑行。
燕空上前揭开壶嘴,里面是崔锦早早备下的药水。
寻常蛇以雄黄或能驱散,但受到召唤的游蛇唯有解药方能驱散。
是而燕空与顾青山立在门口等了片刻,待药水泼洒出去,游蛇已纷纷窜走后,这才迈步走向景凌床榻。
顾青山打起垂幔,入目间是故人日渐消瘦的面容,不由得叹息,“嵩义不是每天来送吃食吗?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呵。”燕空状似不经意地冷笑出声,别过了头去。
顾青山不解地回眸看了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便紧紧被人握住。
她眸光微闪,低眉相望,果然一不留神跌进了景凌一双痴迷又朦胧的眸光里。
“你的手……”景凌抿了抿双唇,松了口气,“果真……还好。”
顾青山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我算着你的功力,应当已化解了七日梦。”
景凌捂着额头,半撑着坐起来,笑道:“你这酿酒的本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燕空赫然瞪向景凌,而顾青山与景凌对视的目光里,却丝毫未曾有半点的涟漪,却是令景凌心里重重不安地咯噔一跳。但很快,景凌又稳住了他的神色,只看向燕空,道了句:“元二皇子,久违了。”
燕空却只看向顾青山,“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书信来往太慢,又恐落入他人之手,于是有些事我想当面和你说。”
顾青山压低了声音,徐徐打听着关于萧长澜在军中之事。
她对此人着实已印象不深,当年虽有婚约,却也不曾见过几面。
甚至当那日萧长澜跟在景凌身后,见过顾青山时,顾青山只觉得这人如何时时刻刻看着她,令她颇为不自在,而她却完全认不出他来了。
若摸不清萧长澜的势力,便不能放开手与他生死搏斗,可普天下问谁,都不如问景凌。
毕竟,顾青山还有浅浅的记忆,记得儿时景凌与萧长澜常一处作伴,而萧家与穆家也极为要好。
但如今萧长澜所作所为,又令顾青山十分怀疑自己记忆或有失偏颇。
可景凌的话,却又一一证实,顾青山没有记错。
顾青山便也言简意赅地同景凌说了现状,景凌听罢,一脸冷笑,点了几个军中人名,若要彻底令萧长澜死透,这些人都得先铲除干净。顾青山牢牢记下,转身便要走,却又兀地被景凌拉住。
“这个……给你。”
顾青山看着景凌从袖中抽出青蜺,眼中依旧平静得无风无浪,“你留着吧,眼下你比我更需要。”
说罢,顾青山没有丝毫眷念,转身间只留下一道凉风,便已走到燕空面前。
景凌望着他们背影,不知道燕空说了什么,顾青山点点头,拉着燕空的手便走远。
而燕空却抬眸看了眼景凌,便同顾青山一同出了屋子。
景凌怔忪了许久,高举的手里还握着青蜺。
明明贴身揣了这么久,为何手中的青蜺还是如此钻心刺骨的冰冷?
景凌苦笑,慢慢握紧了手,想起那日找到了她,将青蜺扔在她面前的场景。
那是为了让她杀人。
所以,说到底,他心中视为信物的青蜺,依旧也只是一把杀人的匕首。
怎么可能,暖的起来呢?
可笑、可叹、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