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既然不知该去何处,可来崔家稍坐片刻,老身正好有一事,是二位感兴趣的。”
顾青山闻言笑问:“我怎知感不感兴趣?”
崔老太太笑道:“不知穆娘子可知世间有种毒,中毒者通身血红,其痛如烈火灼烧,毒发时全身经脉焚烧成灰,身上肌肤干涸皲裂,直到每一寸血肉都如灰炭般脆裂。”
顾青山讶然,脱口而出:“你怎会……”
“老身人老了,更深露重,此处不可久留,先行一步了。”
崔老太太扶着拐杖忽而干咳了几声,崔锦快步上前,与婢女搀扶着崔老太太一同下山去了。
顾青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车轿走远,喃喃道:“绾宅当年命案虽已查清,但火毒的来源始终未果。此毒罕见,毒发时极度诡异,当非寻常之物,些许其中尚有我们未解之处。”
“其实令我在意的,是她如何能断定,你定会知晓火毒,又会对火毒有兴趣?”
“我也着实费解,适才她说了许多话,皆是话外有音。”
“哎呀,纠结什么?一同去看看便知了!”金钰不知几时窜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燕空,又在顾青山耳边细细碎碎地说,“阿姊的夫君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阿姊真是好福气!”
顾青山眉头抖个不停,真想说“和你不熟”,但燕空却颇为满意她这话,直勾勾地盯得顾青山脸红,她羞涩地一跺脚,瞎嚷嚷了句“走啦!”,人早已提气御风而行。金钰甚是佩服她的身手,只是一阵风过,她再回眸时,燕空已不在,踏雪无痕,逐风追浪,原是金钰常听师父提及的轻功至高境界,如今真眼看见了,足足地看傻了。
身后被她塞在竹筐里的谢文洲挣扎了出来,金钰才回神,脚下踏着山石借力,这才往山下去。谢文洲气呼呼地看着谢郡守朝自己大步走来,心头惊呼不好,急急忙忙追着金钰也跑了,惹得身后谢郡守对着天空一顿臭骂。
姜堂仔细检查过绾二娘与绾三郎不曾受什么重伤,松了口气,见着顾青山已下山,他神思惆怅,也提起精神先护送二人下山回客栈,余下的,他知道顾青山在崔家,一切好办。
*
眼下正在崔家后院的顾青山,却真不知道自己在此处是否好办了。
她与燕空同时抵达崔家外,早有管家恭候多时,一路引入嘈杂的前院,可见许多被解救之人匆匆安顿在此,全城的郎中几乎都聚于此处来回奔波,为这人施针,又为那人诊脉,忙得不可开交,此起彼伏地嚷嚷也不绝于耳,所幸今晚本是武林大会,崔家准备充分,容纳这么些人不在话下。
顾青山与燕空出了前院穿过几间花厅,到后院也再听不见前院的吵闹,眼前的亭台楼阁甚是雅致,月光落满池水,荡漾开闪烁的金子飘到顾青山面前,夜风拂过,燕空长身玉立在她身后,忽而笑道:“想起你我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的宅院,这般的夜晚。”
“你再说这些,不怕我……”
“怕你再跑吗?”燕空在她身后俯下身子,凑到顾青山耳边笑道,“你再跑试试?我还没有生你的气,你倒是还敢对我发脾气?”
顾青山撇着嘴转身,谁料他凑得太近,脸蛋几乎贴着他的双唇擦过,鼻尖相触,唇已近在咫尺,顾青山惊得面红耳赤,身子微扬着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进水池里,好在燕空眼疾手快,双手自她腰间穿过搂她入怀。顾青山额头抵住他肩头,掌心贴在他宽厚的胸口上,那强势有力的心跳和拂过她青丝的热气都叫她怦然心动。
燕空只觉自己在梦中,朦胧的月,粼粼的波光,顾青山垂腰的长发缠绕在他臂弯间,掌心是触及顾青山的温暖与柔软,空落落的胸怀霎时被填得满满当当,鼻息间满是她的幽香,燕空从未如此害怕梦醒,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收紧双臂,硬朗分明的下颌贴着顾青山的头顶,呢喃道:“你可有想过我?”
顾青山陷在他的怀里,看着波光里倒影的两人,亲密无间,可她却曾出手丢他一人在荒山。尔后她为穆家洗清冤屈,为陆承音报仇,忙着弥补自己的遗憾,可到头来,夜深人静时,她愈发想要弥补的遗憾,却溃烂成了对另外一个人的遗憾。
她不想拖累他,知道自己定会陷他不义,她走得潇洒。
却不知从几时起,当她深夜在屋檐上醉酒赏月时,想的不再是东扶,而是燕空。
想着他有没有找过自己,想着他是不是回了大元,想着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见面……
她想过他吗?顾青山好笑地闭上了眼,双手抓紧了燕空的衣襟,沉默地笑了。
燕空低眉看着她的侧颜,轻轻爱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却兀地觉得脖子一紧,顾青山拽的太用劲,他都快喘不过气了,耳边只听顾青山冷冰冰地问:“你为何会在死人谷?是得知武林大会拔头筹可得美人崔锦,才兴冲冲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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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来两人见面撒糖的时候啦!小妮子都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