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堂也不知这愣头青从何处冒出来的,不过也正好自己着实开不了口请顾青山相助,假意说给谢文洲,倘或顾青山愿意出手自然是好,若顾青山不愿为绾宅趟这浑水,再托谢文洲相助也是个法子。
思虑后,姜堂方将此一路护送绾宅小辈们前往蒙山村的事情道出。
此行的小辈们里有大郎绾思锋、二郎绾思清、三郎绾思陵和二娘绾玉茜,连常年没有养在绾宅里的四郎绾思安,也在随行之列。大郎与二娘乃是余氏亲生,不足为奇,可难得余氏能将其余之子都安排同行,顾青山着实惊讶。
而姜堂要照顾这么多小辈并非易事,故还另带了绾宅的十员护卫同行,为了轻装上路,行李一切从简,奴仆更是不曾带一人,如此路上被娇生惯养坏了的大郎等人连连抱怨,愈发不听姜堂安排,反倒用主子的身份压制姜堂,眼看要到范阳城了,这些耐不住性子的少爷千金终于闯出了祸。
“……要到范阳城,势必要绕过死人谷。我常年替绾宅四下奔走,熟知这死人谷出了名的多作恶多端的匪盗响马之流。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弱之人也是一刀下得了狠手的,瞧着漂亮姑娘更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抢回山上去……死人谷,便是进去的人都成了死人,那些被劫的人是死人,劫人的人也是个个没人情的死人啊!”
谢文洲气得跺脚,“天子脚下,还没王法了?”
姜堂叹了口气,“莫要说官府了,本来这死人谷归范阳郡守,可这郡守往年里便与山中匪盗沆瀣一气,早已是官匪勾结,闹得死人谷周边的村镇民不聊生,年轻力壮的大多都已背井离乡,留下的老弱病残也是苟延残喘,月月往山上供粮勉强保命,交不出粮食的,轻者重残沦为乞丐为他们讨钱,重者抓上山去当靶子供他们练骑射。
“我本意绕开死人谷,可他们在一处客栈用午膳时听人提及死人谷的名头,年轻人气盛,二郎起了念头定要从死人谷过,大郎害怕,三郎向来没注意的只晓得跟着二郎,四郎也说不妥,可二娘也吵闹要去,我……实在管不住他们,二郎抢过缰绳赶马就往死人谷去……”
顾青山摁了摁眉心,“难道绾宅那起小子,都被抓上死人谷了?”
“十员护卫皆死,所幸是保住了大郎、二郎和四郎,只是都受了伤,但是二娘和三郎却还是不慎落入了盗匪手中。眼下大郎受惊不少,二郎照顾着,四郎倒是冷静有主意,让我赶紧来范阳城找官府,可官府一听死人谷出的事,都撒手不管,我急得在街上想法子,这才认出了系在客栈外面的马车是二皇子的标志。”
姜堂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青山,接下来的事,他都不用再说了。
“要找官府?那你们遇见我,真是巧了!”
姜堂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文洲,“谢郎君是官府的人?”
谢文洲摆了摆手,“我虽不是官府的人,但我爹却是范阳郡守!”
此言一出,顾青山和姜堂都惊呆了。
所以适才吐槽范阳城官府与死人谷官匪勾结,这官便是谢文洲的父亲?
姜堂的舌头打结了似的说不出话来,看来救人这事儿,是不能指望谢文洲了,只怕这愣头青还要赶紧去给他爹通风报信呢……他不安地看向顾青山,顾青山倒是没什么意思,依旧慢腾腾地熬着药。
“死人谷的事儿,我去和我爹说,他保证要管,大叔你放心!”谢文洲拍着胸脯,很是信心满满,可转瞬间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只不过,我这回下山回到范阳,我爹不知情,要是让他知道我在范阳,我肯定又得被抓回府里去听他唠唠叨叨。”
姜堂是彻底不指望他了,只转身双膝下跪,抱拳向顾青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知道绾宅与你有深仇大恨,你犯不着为了绾宅冒生命危险救人,但是……我……我着实已经穷困陌路,以前走南闯北结交的江湖好友,都不敢插手死人谷的事情,穆娘子,适才我出言不逊,着实因我心里有气才口出狂言!”
谢文洲又凑到了顾青山眼前,笑道:“原来小娘子姓穆啊?家里排行第几呢?”
顾青山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只低眉扇着蒲扇,“你是气我,若非因我为父报仇,找上绾宅,绾家走投无路才遇这等灾祸。”
“不敢!我气的是我自己,是我无能!”姜堂重重磕头,俯身趴在地上不再起,“还望穆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此番穆娘子肯相助,他日……他日姜堂肝脑涂地……”
“留着你的肝脑去涂别人家的地,我不需要。”
顾青山搁下蒲扇,姜堂咬紧牙根彻底心灰意冷,却忽听她问谢文洲:“你刚刚说,崔家在举办武林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