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到几分寡漠的话语渺不可闻，几片细雪不知几时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燕空痛心地注视着她隐藏在风雪后的双眸，她的眼看不清，模糊得却给人如墨一般的深晦。

燕空只觉两人仿佛越来越远，他们的距离远比他想象中的难以逾越，她是梦中的仙子，是天地白雪间自由自在的风，他握不住，他追不上。

但是。

他愿意相信，她，在等他。

风吹散了雪，隐藏起来的黑眸在这一刻恍若星河般灿烂，燕空深切地注视着她的双瞳，不允许她的目光有丝毫的躲闪。

“穆珂，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

“你想要报仇？想要我血债血还？想要大元国臣服？”

“……”

“不，这一切都不是你想要的。”

“……”

“你爱憎分明，报仇并不是你期许的全部未来，穆珂，我只想要你的一句话。”

“……”

燕空大步逼近，顾青山骤然心如擂鼓，怔忪地望着他大步冲到自己面前，黑影迅速压来，势不可挡，突如其来地发问：“你想要我吗？”

顾青山脚下一个趔趄，燕空眼疾手快扶住她的纤腰，捞进怀中，顺势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眉眼，抚过自己高挺的鼻梁，爱抚着自己的脸庞，辗转勾勒出他俊俏的脸廓，冰凉的玉手渐渐染上了他的温度，他握住她的细白的指尖落在自己唇畔，燕空闭上眼，似有似无轻吻着她的指尖、手指、掌心，顾青山颤栗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一如那夜醉酒后，她将他压在树上的为所欲为。

念及此，燕空的吻已经落在她眉心，顾青山脑海里的回忆与眼前的画面交叠浮现，心悸得完全不受控制，俨然如融化的冰山雪水，在燕空强势有力却又温暖呵护的进攻下，所有的伪装与逞强都支离破碎，她的意志在一点一点被瓦解。

“穆珂，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燕空纤长的指尖滑过她的掌心，巧妙又缠绵地绕过她的指尖，紧紧的十指相扣。

他的语气急促了几分，呼吸也急躁了起来，顾青山被他身上一股股的热浪逼得近乎窒息，“你满门被灭我还你一个家，只属于我们的家；你师门毁于大火，我替你寻到东扶；你几次因我而命悬一线，从此我的命便是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为你而死！”

顾青山震惊，“……燕空……元沇，你并不欠我……”

“是，我不欠你。”燕空双手捧起她的脸，如视珍宝，“可我心属于你。”

“……”

“不要再推开我……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失去你……”

燕空呢喃着靠在顾青山的肩头，尾音渐渐辨不清了，就这样僵硬无力地倒在了她肩头。

顾青山眸光沉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扶住他的肩头，缓缓地令他坐于树下，兀自言道：“我满门被灭，四海漂泊，家于我早无意义；我师门毁于大火，东扶知我何在却并未寻我，我等他数年，却也不过如此。我因你九死一生，你也助我多次，何须以命相抵？天下纷乱多年，无数人家破人亡，你是大元国皇子，何必拘泥于此方一隅？”

言罢，燕空那一句“可我心属于你”再度荡起她心头的波澜。

顾青山紧抿薄唇，努力克制心头的躁动，半蹲在他身旁，摸索着从他药盒里取出一物，嗅了嗅，正是破解追魂香之药，她方才收于袖中，起身离去，步伐渐渐加快，眉心却越锁越深。

不远处的阴影下立时走出一人，笑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冷血无情。”

“我本就是琉光楼冷血无情的杀手。”

山顶的黄昏苍凉地照亮顾青山苍白的半张脸，她不敢回头，大步走远，身后的人却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向燕空，余晖下照亮那人微微上扬的唇角，晦暗不明间，依稀辨得清他眉心那点朱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