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冤案,我自会澄清,无须你插手。”
“若我说……”景凌垂眸片刻,复又歪着头望向顾青山,柔和的眼神里却蓄着步步紧逼的力量,“除了冯姨娘狱书,我另有推翻此案的证物呢?”
“……”顾青山眉间微蹙,避开景凌的话锋转身往雪地里大步走去。
“今夜你到底为何要来?”景凌着急地扶着山壁半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大喊顾青山。
顾青山顿步,半是敷衍半是怨愤遥遥相答:“怪我有眼无珠。”
景凌不怒反喜,大笑道:“至少你承认是为我而来!咳咳咳……”
顾青山撇着嘴摇头而去,像是极力要摆脱身后的疯子,可走出数步后的她又不知为何挺立在飞雪中,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片刻,她回眸皱眉,一双烟波浩渺的秋瞳里蓄着戾气,字字冷如冰晶逼问:“你手中到底有何证物?”
“一封信,崔三娘曾言及的那封信。”景凌笑得清浅,却相当志在必得,“当年王氏从胭脂楼偷走的那封信,不仅害死了陆清心,令自己飞来横祸,如今更能解开穆将军灭门案尘封已久的枷锁。你愿意,试一试吗?”
景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像是有说不完的故事要与她促膝长谈。
顾青山若有所思地微眯双眸,隔着缤纷落雪,看了看他手拍之处,又看了看他妖媚多姿的眉眼。静谧无声的天地间,二人势均力敌地掐着对方的咽喉,连茸茸雪片也好似落得缓慢了。
“这场交易,你如何开价?”
景凌不假思索应道:“兰有秀兮菊有芳,卿心有我,是为知足。”
*
寒夜未逝的冷风,卷着满地银霜刮过灯火辉煌的冰湖。
乌压压一众披甲佩剑的侍卫手持火把,整齐有序地候在敞轩外,列阵以待。
燕空大步回到轩内打起垂帘,本是急躁来回踱步的安乐公主立时松了口气,却又紧张急迫地问:“二哥哥!他呢?”安乐公主踮着脚往燕空身后张望,“为何……没见着景凌?难道二哥哥把他……”
“你希望我和他谁能回来?”燕空寡淡的语调冰冷得毫无情绪。
安乐公主自知失言,撒着娇钻入燕空的怀里。
“你们都希望是他!”
燕空咬重尾音,宛若自语,浮躁地推开安乐公主,拂袖拔腿往后廊去。
安乐公主急得追上去,拽着燕空胳膊,燕空皆未理睬,只到后廊见景承早已清醒,正由他手下把脉疗伤。景承见着燕空来了自是欢喜,谁料还未问出口来,立时牵扯全身的伤口都在疼,一时恼怒,当即扬腿一脚踹翻了上药的人,本欲狠狠咒骂笨手笨脚,奈何外伤极重,这一脚反倒害他自己痛得鬼哭狼嚎。
燕空见状又是皱眉,心里又是舒畅,半晌才故意发问:“何人胆敢伤害三殿下?”
“你说呢?”景承微掀眼皮,冷冷打量燕空,“事情……可办妥了?”
“他被人劫走了。”
燕空此话一出,安乐公主喜得欢呼雀跃,景承却脸色阴鸷,忽地怒极而笑:“元二殿下,该是知道他是被何人所劫吧?”嘴角的笑撕裂脸上的伤又淌出了鲜血,景承满不在乎,指着自己被废的右臂,恶狠狠地磨着牙,“瞧瞧他干的好事!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去追!”
“哎呀,三殿下请勿动怒呀……”伺候汤药的侍婢劝慰安抚。
景承抬手打断她的话,忍着疼,汗如雨下,左臂撑在大腿喘着粗气,不抬头却狠狠瞪着一双眼。燕空无畏无惧走到他面前,神色从容平静,混着倦意和疏冷的声音居高临下响在他的头顶,“他们今夜可逃,却也逃不出风雪肆虐的雪谷,更何况景凌负伤严重,他们逃不了。”
“逃不了?”景承哼笑,“或许,你是刻意想要放过袭击我的人,对不对?”
安乐公主讶然地望向燕空,期待能听到他的否认,可燕空的沉默更像意味深长的默认。
游廊上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的嘈杂错乱,打破了三人间凝滞的气氛。
来人匆忙地抱拳启禀:“三殿下,府中有人来报。”
“说!”景承不耐烦地端过侍婢递来的药碗,一口饮罢。
“今夜有人胆敢在府门口闹事,眼下已被护院拿下关在柴房。”
景承不悦地皱眉,冲口而出低吼:“此事还需我教你们如何做?”
来人急得冷汗涔涔,惶然道:“不敢,殿下。只是这人自称陆承音,乃绾宅五郎,一直叫嚣知道元二殿下暗地密谋之事,属下等人不敢擅自做主。”
“等等。”景承揉了揉眉心,半是怀疑半是惊讶地指着来人,“你说清楚,来人如何自称?”
“陆承音,绾宅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