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愕然大惊,急忙请郎中替棠姨诊治,闹腾了整整一宿,棠姨这才清醒交待了原委。余氏闻之悚然,连夜亲自去佛堂,见打斗痕迹犹在,可暗室之中的王氏早已不见。卧榻之上触手冰凉,余氏气恨得咬牙切齿,狰狞的面目皱起一条条深深的纹路,教人不寒而栗!
余氏隐瞒了王氏之事,只将顾青山冒充陆承音告知绾泽道兄弟,又派人整夜盯梢佛堂,果见绾泽元摸黑进了暗室,见暗室已空,气恼得一拳砸碎了床榻。
这人悉数回禀余氏,余氏对绾泽元的心意更是寒彻入骨,一股脑的新仇旧恨,不分青红皂白全拿顾青山出气,一味催促绾泽道定要将这冒牌货绳之以法。
绾泽道气急败坏,立时派人前去绮罗阁。
他犹记得当初顾青山将一干好友安顿在此处,谁料惊动了绮罗阁的苏言才知这些人早已不在,而苏言也不知他们下落,这愈发火上浇油,绾泽道忙亲自去二皇子府邸拜谒,殊不知苏言一直尾随而来。
“原来这老头儿还比我们清楚,亏得我还四处寻人,没想到竟会在这里。”
苏言蹲身于屋檐之上,揭开一片瓦偷窥室内,见绾泽道大吐苦水,景凌却听得颇有兴致,似乎对顾青山身份之事一无所知,只道二人曾在他乡相遇之事等等,苏言自是不信,却不知绾泽道做何想,闹到后半夜,景凌应允此事定会彻查到底,亲自送绾泽道出府。
苏言见状,一个纵身立时远去。
景凌微微侧眸,递了个眼色,白风颔首,眨眼间人已追着苏言掠出了府邸。
送走了绾泽道,嵩义相伴景凌往后院去,却是一路皱眉不悦,“绾宅之事与我们有何关?都是顾青山闯出的祸,她自己的烂摊子还要二殿下替她收拾不成?摆明了令二殿下难堪呀!”
“此事不劳二殿下。”长廊转角,一袭青衫翩然而至,顾青山透彻的眼眸如夜风般寂寥,“二殿下若愿收留桃姨娘和王氏在此,绾宅的事情自有我自己解决……”她略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眺望着夜色,呢喃般道:“我亲手解决!”
昭京的冬夜,本便充斥着阴森肃杀之气。
许多白日里见不得人的勾当,皆在夜色的掩护下蠢蠢欲动。
风里透着的腥味,如冰霜,从人的足底寒进人的心里,直至冻结成冰。
景凌一个人,度过了许多这般的夜色,他很清楚这样的感觉。
嵩义被吩咐退去,景凌才上前牵过顾青山的手,凑到自己唇边呵出两口气。
顾青山怔忪地想要抽回,却被他拉进御寒的篷衣里隔着衣料贴着滚烫的身子,攥得更紧了。
“你打算如何做?”他俯身柔声低问。
顾青山没理睬他,只别过脸去,“陆承音他们呢?”
“我已派人去请了。”景凌噙着浅笑,似是安慰,又似是协商,“绾宅之事,我并不会插手,你大可放手去做,我自会善后。至于,香十三娘,我也会帮你追查到她的行踪,只是此人表里不一,她的言语怕也不能全信,我自有法子令她老实交代,你可不必烦忧。”
顾青山沉吟片刻,回眸凝望着景凌沉如水的黑眸,应得干脆:“好!”
景凌微愣,忍不住笑道:“你这般乖巧听话,我还不适应了,原以为你又要反驳。”
顾青山垂眸,“有个问题,我必须听到香罗袖的实话。”
“哦?”景凌挑眉,颇有兴致地微眯双眼凑到她脸庞,轻问,“什么问题?”
“有个人的死活,我一定要知道。”顾青山复又抬眸,瞳孔里闪烁着明媚的星辰。
“谁?”景凌握紧她的手,不知掌心的细汗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东扶。”顾青山好似自言自语般,又说了遍,“我定要知道他是生是死。”
景凌松了松手中的劲道,淡漠地问:“你很在乎这人?”
顾青山还未作答,却忽听廊下有嵩义疾步赶至的行礼之声,“殿下,适才侍从来报,陆承音与星桥兄弟三人……都……不知怎的,不见了!”
浑浊的夜,霜寒的风,连带顾青山双眸里的星辰微茫也在逐渐消散。